来,今天咱们聊个老家伙,一个浑身挂满“但是”的矛盾体。
它叫查尔斯·F·亚当斯级驱逐舰,美国海军第一级正儿八经为发射导弹而生的驱逐舰。
你瞅瞅它那身板,133米长,标准排水量3370吨,线条里还透着一股浓浓的二战“老炮儿”范儿,可屁股后面却扛着个在当年科幻得一塌糊涂的双臂导弹发射器。
这感觉就像一个穿着长衫马褂的老先生,从袖子里掏出来的不是鼻烟壶,而是一台iPhone 15 Pro Max。
这玩意儿的诞生,纯粹是被逼出来的。
时间拨回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冷战的寒风吹得五角大楼那帮将军们后脖颈子发凉。
苏联那边,图-16“獾”式轰炸机黑压压一片,翼下挂着能开天辟地的反舰导弹,随时准备给美军航母战斗群来个“惊喜”。
老式驱逐舰上那些“砰砰砰”的高射炮,对着这种高空高速冲过来的铁疙瘩,基本上就跟拿弹弓打无人机没啥区别,纯属图一乐。
防空压力大到什么程度?
大到海军的作战手册都快写成一本祈祷书了。
就在这种“再不想办法就得集体下海喂鱼”的氛围里,亚当斯级应运而生。
它的核心卖点,就是那套“鞑靼人”防空导弹系统。
这在当时可是个奇迹。
你想想,在那个连计算器都还是奢侈品的年代,要在一艘颠簸的船上,用SPS-39三坐标雷达锁定几十公里外超音速飞行的目标,再用SPG-51C雷达引导一枚导弹飞过去精准命中,这技术难度不亚于在过山车上穿针引线。
所以,当首舰“查尔斯·F·亚当斯”号(DDG-2)在1960年服役时,它就是整个舰队里那个“高大、年轻、充满能量”的希望之星。
可这希望之星,天生就带着点“先天不足”。
它的设计蓝本,是“福雷斯特·谢尔曼级”驱逐舰。
说白了,就是拿一个成熟的火炮驱逐舰壳子,硬生生塞进了一整套导弹系统。
这就好比你拿一台诺基亚5230的机身,非要给它装上鸿蒙系统,结果可想而知——浑身不自在。
最大的短板,就是它没有设计机库和直升机起降平台。
到了后来反潜作战越来越依赖直升机的时代,亚当斯级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家的“孩子”带着直升机出去玩,自己成了个“海上宅男”。
不过,你可别小瞧了这位“宅男”,人家是多面手。
除了防空,它的反潜能力在当时也是顶流。
舰首那个巨大的SQR-23声纳罩,里面藏着的声纳是当时最先进的。
一旦发现水下有动静,舰桥中间那座八联装的Mk112“阿斯洛克”反潜导弹发射器可不是吃素的。
这玩意儿能把一枚挂着MK-46鱼雷的火箭弹扔到十几公里外,鱼雷入水后自己找目标,整个一“反潜快递,使命必达”。
再加上两舷的三联装鱼雷发射管,构成了远近结合的立体反潜网。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圣诞老人,但海军的世界里有“阿斯洛克”,能给你送来一份来自水下的“温暖”。
当然,作为一艘驱逐舰,老本行也不能丢。
舰上那两门Mk42型127毫米主炮,虽然在导弹时代有点“廉颇老矣”的意味,但真到了需要岸轰支援或者跟小艇“激情对线”的时候,这玩意儿的威慑力可比导弹管用多了。
一分钟几十发的射速,喷吐着火舌,那场面,啧啧,是属于钢铁与火药的暴力美学。
后期,这帮老家伙还加装了“鱼叉”反舰导弹,总算是补上了远程对海打击的短板,成了一个能防空、能反潜、能打船、还能上岸“讲道理”的“海上多面手”。
这级舰不光美国海军自己用得爽,还成了国际军火市场的香饽饽。
澳大利亚和当时的西德都引进了同款,分别改名叫“珀斯级”和“吕特晏斯级”。
德国人甚至还给其中一艘(DDG-187)起了个相当炸裂的名字——“隆美尔”号。
用一个陆军元帅的名字给海军驱逐舰命名,这操作也是没谁了,估计德国海军内部为此没少吵架。
从1960年到本世纪初,这29艘船(美国23艘,盟友6艘)在全球各大洋里摸爬滚打了四十多年,见证了古巴导弹危机、越南战争、海湾战争,几乎参与了冷战后期的所有海上大戏。
它们就像一群兢兢业业的老兵,虽然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设计理念也谈不上多超前,但它们在最关键的时刻,撑起了美国海军从火炮向导弹转型的整个过渡期。
如今,它们已经全部退役。
有的被当成靶船击沉,葬身大海;有的被改造成了人工鱼礁,为海洋生态做最后一点贡献;还有少数几艘,作为博物馆舰停泊在港口,供我们这些后辈瞻仰。
当你站在这些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面前,看着它那既有古旧舰炮又有早期导弹发射架的奇特外形,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响。
它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完美的,但它是在那个充满迷茫和恐惧的年代里,一次勇敢而关键的尝试。
它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叫“承上启下”,在海军史上,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