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漏断,人声定。江南的萧宅却依然灯火通明,婢女们端着铜盆进进出出,时不时传来稳婆的喊声“热水”。被称为江南第一大侠的萧之航此刻站在卧室门口无助地搓着手,旁站一个同样手足无措的小男孩。
“老爷不必担心,妇人生子都是这样的,而且夫人已经有生过小少爷的经验,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事的。”一个稳婆出来要水时看到萧之航便迅速交代了几句,心中感慨,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大侠,家大业大不说,家中除了正妻雪吟并无其他姬妾,连夫人生子都一直守门外,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毫不关心,怪不得人家能有如此成就呢。
“风儿,你要记住,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母亲不仅要忍受极大的痛苦,过程还非常凶险,你以后要和我一起护着娘,保护她不受到伤害,知道吗?”萧之航揉了揉萧风的小脑袋,“你要做兄长了,以后要和爹娘一起教育弟弟,要是妹妹的话,也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萧风握紧了小拳头,听着屋内传来的呼痛声,点点头:“是,爹。”
“哇!”伴随着一声啼哭,萧府所有人的心口大石都落了下来。
稳婆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娃娃:“恭喜萧大侠,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萧之航接过襁褓,带着萧风,急匆匆的走进房间。雪吟此时半躺在床上,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看着有些憔悴却又很有精神,一旁的嬷嬷正喂着参汤。萧之航见状将孩子塞给萧风,从嬷嬷手里接过碗,亲自喂汤。
雪吟看到一向潇洒不羁的萧之航此刻小心翼翼的样子,取笑道:“这要让其他人看到,风流倜傥的萧大侠居然亲自喂汤药,还不得笑话你失了男子气概。”
萧之航看着雪吟喝下最后一勺参汤,拿过帕子替她擦了擦:“萧家的男子气概就是要对夫人好,夫人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辛苦了,生孩子那么痛,对你好是应该的。任何说女人不好的人都该打出去,没有女人生孩子,哪来的男人,哪来的希望!自己的母亲、妻子、女儿都是女人,若是不尊重女人,那也是不孝顺母亲,不体贴妻子,不宠爱女儿的,那这个人也定然没什么建树!”
雪吟看着面前这个发表“女人论”的男子,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和幸福。一旁的萧风见爹娘又进入旁人无法介入的二人世界,便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妹妹。妹妹小小一团缩在襁褓中,小脸皱巴巴的,全身红彤彤的,双眼紧闭,小手一张一合,像是在练拳。萧风紧抱住妹妹,下定决心要好好学武,将来好教导她。
刚出生的小娃娃禁不住萧风的紧抱,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雪吟见状,急忙接过襁褓,仔细检查孩子,看看有没有受伤,小孩子细皮嫩肉,最怕磕碰了。
“爹,娘,妹妹背上有块红的,是不是我抱太大力磕到了。”萧风急忙道。
雪吟看着怀中小小人,细细瞧了瞧那块红色,笑道:“这不是磕碰,是胎记,红色鸟型,像燕子一样,之航,妹妹不如就取名萧云如何,风起云涌,云里雾里的云。希望她能像飞在云朵中的燕子一样,一生快乐。”
“好,好!”萧之航高兴极了,抱着萧云,对管家说道,“在场的所有嬷嬷婢女小厮都去账房那里取20两赏银!”
雪吟和萧之航将府中一切事物打点妥当之后,便沉沉睡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萧之航,清清白白做人。”
“小风,这是你妹妹,你们一个往南,一个往北,看好这个红色鸟型胎记,你将来一定要找到妹妹。”
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打砸的声音,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娘!”
雪吟猛地坐起,看着熟悉的屋子,无数酸辛涌上心头,看着在一旁睡得沉沉的小燕子,眼泪再也忍不住,低声哭着。萧之航醒得更早一些,从背后环抱住雪吟,长叹一口气:“都过去了。”
雪吟紧紧抱住萧之航,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我心疼,我心疼啊!我的云儿,还那么小,那个乳娘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她,云儿那么小,刚出生就没有爹娘,也不知道小风有没有找到妹妹。之航,我想好好护住我的孩子。”
萧之航抱着颤抖的雪吟,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他隐隐约约能够猜出来这无妄之灾是怎么回事,可是面对的是官兵,他虽被称为江南第一大侠,但是江湖人士怎么可能对付的了朝廷官员呢。
“不如我们搬家吧。”
面对吃着皇粮的官兵,萧之航只能选择躲避,就算他再出名,也不过一介白衣,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何不去科考,不然也不至于毫无对策。
同一时刻,北京,紫禁城,养心殿。
“胡太医呢,怎么还没来?”孝贤皇后急得团团转,“小路子再去太医院看看,把当值的太医都过来,珍珠琥珀你们去找常太医,记得要他带着独家秘方,快去。”
乾隆皇帝躺在龙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怎么也醒不过来。周围人闹成了一团和他也毫无关系。
“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那是一双带着些哀怨的眸子,女孩胸前中了一箭,却仍然望着他,念着“大明湖”“皇上”。
“这个格格我不当了!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女孩将旗头花盆底鞋丢得满院子都是,满院子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要用自己的屁股换格格的屁股。
“是人,就要喝水,早上要喝水,中午要喝水,晚上也要喝水。”女孩只晓得“饮水”就是“喝水”的意思,便写了一篇通篇喝水的奇文。
“把你当爹啊。”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真诚又炽热地看着他。
“你就是一个砍头专家!你杀了我爹!”女孩挥舞着鞭子,大吵大嚷地冲进院子里,眼中全是仇恨和绝望。
“皇阿玛,你永远都是我爹。”女孩坐着船,靠在他的肩上,认真道。
那是一个永远真诚热烈的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小燕子,永远都活力满满,生机勃勃,她的到来将寂静如一滩死水的皇宫变得热闹可爱,让他体会到皇宫里不曾有过的父女亲情。而她也像小燕子一样,热热闹闹地来,轰轰烈烈地飞,皇宫这个金丝笼子太束缚她了,她飞到了遥远的大理,那里天高海阔,自由自在,她一定很幸福。
乾隆缓缓睁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养心殿,思绪万千,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可还好。
“都让开,围在一起算什么事!”常寿拎着药箱气喘呼呼,看到屋内乌乌泱泱的人群便来气,“让开!通风!”
乾隆咳嗽几声,声音嘶哑:“都出去,让常寿和令……”令妃,也是一个陪伴自己到半路便离开的人,不知如今是什么年份,她还在吗?
“皇上,您醒了。”孝贤皇后本在屋外坐等消息,听到皇上的声音便急急过来。
乾隆看着面前的女子年轻姣好的容颜,孝贤皇后,自己的发妻,也是早早离开自己的人。他紧握孝贤皇后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发妻,终于又见到了。
“咳咳,皇上,请容臣把脉。”常寿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皇上和孝贤皇后紧握的手。
孝贤皇后听闻,急急松开了手,让出位置给常寿,垂手站立在一旁,脸颊通红。皇上好像醒来以后,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乾隆咳嗽几声,问道:“朕刚刚好像被梦魇住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如今是壬戌年四月六日。常太医,皇上可还好?”
常寿收回把脉的手,看着乾隆皇帝的脸色,拿出自己的独家秘方:“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就是一时思虑过甚,静养几天就好了,这是臣的安神丸,每日一粒,服7日即可。”常寿交代一番后就退了出去,顺便把屋外的人都打发了,只留下小路子和珍珠琥珀。
孝贤皇后坐在床边,给乾隆递水服药。乾隆揉了揉眉心,壬戌年四月六日,是小燕子的生日啊。也是在这一年,玛钰给萧之航扣上了青龙帮乱党的帽子,害的萧家家破人亡,让那个才六个月大的小燕子失去至亲,孤苦无依。也是在这一年夏天,另一个民间遗珠,紫薇出生了。
“容音,你就在朕身边,陪朕一会,到时辰喊朕起来上朝。”乾隆闭上眼,十分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玛钰还没有动手,萧家的悲剧不会重演;紫薇还没进京,可以直接去接雨荷;孝贤皇后还在,一定要命太医养好她的身体,多陪朕;还有那个又机灵又温柔的令妃……
翌日下朝后,乾隆留下了福伦、傅恒在养心殿。
“朕派你们一件事情,不过要秘密去做,并且快速。”一想到浙江巡抚玛钰对萧家做的那些事以及上一世查出的烂污勾当,乾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去查查浙江巡抚玛钰,要是有他的罪证,立刻快马来报。一月之内,必须查清。”
“是。”傅恒和福伦领命而去。
乾隆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玛钰本来就能力不足,凭着家族的功勋混到这个位置上,除掉他不仅保住了萧家,也利国利民,只是这样,小燕子可能就无法来到北京了,自己也许和这个民间女儿无缘了。不过这样也好,上一世为了永琪,为了愉妃,小燕子太痛苦了,就让她这一世做一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燕子吧。
乾隆抹去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派颜坤前往济南去接夏雨荷。这一次,他不想让雨荷苦等无果,也不想失去另一个珍贵的女儿。
济南,夏雨荷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面前的扇子和画卷,涕泪涟涟。忽然听到婢女前来传唤的声音,夏雨荷急急忙忙抹去泪水,扯出一个笑容,走到前厅。夏雨荷看到前厅坐了一个面熟的男人,一时之间忘了行礼,难道是宝历来接自己了?
颜坤见人都到齐了,展开黄绸:“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济南夏家有女静姝,淑慎性成,雍和纯粹,克柔内则,特此封为嫔,另特赐封号恭,以示嘉奖。”
夏雨荷看着面前的人嘴一张一合,怔愣在了原地,恭嫔,自己是在做梦吗?
“恭嫔娘娘,赶紧谢恩接旨,随我入宫吧。”
夏雨荷盈盈一拜:“民女……嫔妾谢恩。”
夏雨荷到了皇宫以后,由孝贤皇后安排住进了储秀宫。孝贤皇后温柔体贴,对这个民间来的女子周到非常,夏雨荷受宠若惊。
回到长春宫后,孝贤皇后打发走了珍珠琥珀,独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任由泪水滑落。这时旁边绕出一个端着茶水的宫女,孝贤皇后见到她急忙擦去自己的泪水,扬起一个笑容。
“皇后娘娘怎么哭了,可是那个恭嫔让皇后娘娘伤心了?”
“并不是,本宫只是有些感慨。你看这个窗户,这个紫禁城,将天空都束缚在规规矩矩的框子了,人人都说紫禁城荣华富贵,可是谁又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的苦楚酸辛?比如本宫,是皇帝的发妻,更是一国之母,本宫要时刻注意规矩,丝毫不能行差踏错,要做一个得体的皇后,母仪天下,六宫表率,体贴皇上,操持宫务……本宫不能和妃嫔们争风吃醋,要劝皇上雨露均沾,要对所有皇子视如己出……我背负了太多责任,这些华服钗环就是束缚,若是可以,我希望我可以生于民间,长于江湖,而不是像现在,毫无希望地活着。”孝贤皇后紧握着长命锁,“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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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吟正在为将来的事情担忧,她不知道萧之航惹到了什么人,十分焦虑。萧之航将自己的猜测讲给了杜雪吟听,认为是自己杀了玛璜遭到了玛钰的报复,不过现在是四月,玛璜在三月的时候已经死了。
“但是我并不后悔杀了玛璜,这样的毫无礼义廉耻的纨绔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有点后悔没有参与科举,若是我也有一个一官半职,也许就不会这么手足无措。”
“之航,如果真是如此,我们逃得掉吗?还有六个月,不想让我们的女儿在我们已经知道未来的情况下,还要,还要……”杜雪吟一想到自己当时不得不让两个孩子一南一北逃命,泪水就忍不住,“我的云儿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
“雪吟,对不起。万幸的是,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准备。当时是壬戌年十月,如今才四月,我们还有六个月的时间,等云儿满月,我们就离开浙江,去大理,或者去北京。不过我们不能一下子搬走,那太引人注目了,可以借着云儿满月的名头,一批一批地送些东西出去。然后再以拜访亲戚的名义搬离杭州。”
杜雪吟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怀里睡得香香的萧云,点头:“确实,这件事需要好好筹谋,我们得想好搬去哪里,还得想想怎么和小风解释。”
“爹!娘!妹妹!糖葫芦!”萧风握着三串糖葫芦从门外飞扑进萧之航的怀里,“没想到现在还有糖葫芦,还这么大,这么甜!等妹妹长大了,我也要带她吃糖葫芦!”
“好,小风真乖。”萧之航揉了揉萧风的脑袋,抱住了他最珍贵的三个家人。
挤在最中间的萧云不明所以,不过感到自己被三个温暖包裹,“咯咯”地笑了起来。
福伦和傅恒快马加鞭赶到了杭州,着手秘密调查浙江巡抚玛钰的罪证,不出三日,他们就收集到了许多证据。这些证据统统表明玛钰作为浙江父母官非但不廉政爱民,反而搜刮民脂民膏,横征暴敛,欺上瞒下,包庇自己儿子玛璜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他们还留意到了江南第一大侠萧之航,萧之航文武双全,常常施粥帮助贫苦人家,他的仁爱他的见识超过了许多官员,只可惜没有参加科举,他们俩计划到时候也将萧之航写进奏章里,为萧家求一个恩典。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发现这个玛钰和萧之航还有联系。玛璜的恶行杭州人民早已忍无可忍,当他有一次强抢民女的时候被这个江南第一大侠萧之航杀死了。玛钰为了给独生子报仇,正在联系江湖人士去杀萧之航,但是江湖中人都十分敬重萧之航,没有人愿意接这个任务。据线人来报,玛钰正在计划凭空捏造萧之航的证据来为子报仇。
福伦和傅恒急忙将收集到的证据送回北京,在奏章里他们还特地提到萧之航,并且表示玛钰打算将青龙帮乱党的名号扣在萧之航头上,但根据他们调查,萧之航和青龙帮没有任何联系,他只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江湖侠士。
乾隆看着等了15天才来的奏折,再次为大清有这样的官员感到痛心,当即命人前去捉拿玛钰,就地问斩,本来想判全家死刑的时候乾隆眼前突然出现那个挥着鞭子大喊着“砍头专家”的身影,便改判男子充军,女子流放。乾隆算着日子,小燕子快满月了,便命福伦和傅恒多待上几日,去参加萧家千金的满月宴,美其名曰,紧密朝廷和江湖的联系。
福伦看着乾隆的批复,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皇上十分在意这个萧之航。”
傅恒点头称是:“我甚至觉得,皇上好像早知道些什么,处置玛钰,就是救了萧家全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上可是萧家的救命恩人啊。”
“哈哈哈,若是让玛钰杀了萧之航,皇上可白白背锅,成了杀父仇人。”福伦摸着下巴,“傅恒,不瞒你说,我甚至觉得我好像之前做过同样的事情,查案子,杀玛钰,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情形和现在完全不同。可是这明明是我第一次来杭州。”
“说实话,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往常查抄贪官污吏,哪有这么顺利。而且,皇上怎么知道萧家千金即将满月?你我调查萧家呈上的折子,只提到了萧之航和他那个大公子萧风啊。”
“可能皇上身边也有了解一些江湖事情的人吧。说到萧风,当真是人中龙凤,小小年纪,能文能武,文韬武略不输京城的公子们,甚至有的阿哥都比不上呢。若是他同他父亲一样,不参与科考,那真是可惜了。”
“看来萧家这个满月宴咱们必须得去了。皇上还命人带了东西要送给萧家,咱们也好好想想要送点什么吧。”
萧之航和杜雪吟一边筹备着搬离杭州的事情,一边计划着萧云满月宴的安排,忙得团团转。杜雪吟还在月子中不方便走动,许多琐碎的事情都落在了萧之航肩上,他也没有精力去了解江湖上又有什么传闻。
这一天,当萧之航正坐在桌前想着萧云满月宴的事情的时候,萧风从门外嗷嗷叫地冲了进来,甚至还差点撞到了抱着萧云的乳娘。
萧之航看到儿子这样火急火燎的样子,一把将他拎了过来:“都是做兄长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萧风被父亲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张牙舞爪道:“平时我很稳重的,但是今天不行,控制不住!爹,你知不知道那个大贪官大恶人玛钰被斩了,他不仅死了,玛家还被抄家了,男子充军,女眷流放,大快人心!这样的吸血虫蝗虫就该死!最关键那些被强抢来的女眷不仅免于流放,还拿到了好大一笔银子,足够安生了!这样的好事,我太激动,太兴奋了!”
听到儿子嗷嗷一通,萧之航不可置信,掰着萧风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这两天街上都传遍了!咱家小厮丫鬟也在说呢,爹和娘一心想着妹妹的满月宴都没注意到呢!我也是和街上的小摊贩确认才告诉爹爹的,那个玛钰好像是被更大的官判刑的,就地问斩!抄家的时候金银珠宝一箱一箱的往外拿,都堆成了小山!”萧风没有注意到自己爹逐渐睁大的眼睛,继续眉飞色舞道,“我还特地去打听那两个大官住在哪里,远远的瞧了一眼,都是气度不凡的大人,看来是京城的大官了!爹,你让我去同娘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萧之航摆摆手,看着风一样窜出去的儿子,觉得自己的名字真是没取错。不过,上辈子,可没有什么来自京城的大官来查处玛钰,而且,京城,据雪吟所说,她安排云儿去了北京,难道是云儿在北京有了什么缘分?可是重生回归这件事情太过玄妙,又有谁能够将缘分延续?最关键,京城,大官,能指派大官来此还能直接斩了玛钰的只有那一人而已。萧之航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可能接近了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震撼了,他不敢相信。
杜雪吟从儿子那里听到这样大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到书房,看到萧之航对她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笑出声:“之航,这真是太好了。”
萧之航搂过这段时间一直在强撑着坚强的女子:“你辛苦了,没事了,咱们不用搬家了。”
杜雪吟喜极而泣:“我要好好给云儿办满月宴!我的女儿这次一定不能受苦了!”
萧之航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门外传来雪吟吩咐采买吩咐装饰的声音,笑着摇了摇头,母子两个还真是像。上辈子,小风也应该受了很多苦吧,不仅目睹了爹娘离开,还背负着找到妹妹的责任,而且以这个孩子宁折不弯的刚烈性格,还有可能费尽心思要去为他们报仇。雪吟和他又何止是愧对云儿啊,他们也没能陪小风好好长大。萧之航决定了,等萧云百日后,他除了要亲自教导萧风,还要请杭州最好的夫子和武师,君子六艺一项都不能落,至于日后是要科考还是行走江湖就看儿子的选择了。
萧云作为萧家的大小姐是极受宠爱的,萧家族亲众多,却是一个极其温暖的大家庭。萧家的叔叔姨姨哥哥姐姐们都十分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萧云现在已经不是刚出生那样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娃娃了,被养的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都像莲藕一般白嫩嫩脆生生。
不过一个月的孩子,淘气劲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萧云虽然还不会爬,但是被人抱着的时候总是会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要么去扒拉姐姐姨姨们的耳环钗饰,要么揪着叔叔哥哥们的辫子甩来甩去,还会扒着抱着她的人的脸,张开小嘴,啃得人家满脸口水。每当抱着的人被萧云弄烦了,她就会睁着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人家,被这双又大又亮的眸子盯着,加上萧云奶声奶气的咿呀,抱着她的人登时没了脾气,继续抱着小团子,还向其他人炫耀,看云儿喜欢我!萧之航杜雪吟抱着的时候,萧云会勉强乖巧一点,但是也是不安分的,只有萧风才能制住这个小魔王。
萧家大小姐的满月宴,除了萧家的众多族亲,还来了很多江湖名人。他们都十分敬重这个江南第一大侠,也十分喜爱这个不怕生的小娃娃。江湖人本以为这样小的娃娃会惧怕自己,毕竟行走江湖久了,会自带一点杀气。萧云却毫不畏惧,反而主动求抱抱,甚至还会好奇地盯着他们的武器。江湖人看出了她对武器的好奇,便拿出来演示了一番,萧云十分兴奋,乐呵呵地,嘴里咿咿呀呀叫着,伸出自己的小胳膊,好像下一步就是要拿着武器看看,但是在萧风怀里不敢造次,只能小幅度地扭扭身子伸伸手脚。
“福老爷到,傅老爷到!”门口的小厮嚷道。
萧之航和杜雪吟急忙前去见礼,他们知道这两位“不速之客”应当就是儿子口中所说的京城大官,没想到他们还会参加自己女儿的满月宴。福伦和傅恒都表示自己是仰慕萧之航为人才来的,不过四人之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存在。
他们从萧风手里接过萧云,怀中柔软的触感让从未抱过小女孩的两个京城官员有些手足无措,本想抱抱就将孩子还给萧风,但是萧云愣是黏了好一会,甚至在福伦身上睡了一觉。福伦和傅恒也十分喜爱这个奶娃娃,总感觉和这个奶娃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一看到就十分喜欢。
这样热闹了一天,福伦和傅恒留到了很晚,萧之航和杜雪吟在送走其他宾客打发下人之后引着他们做到了前厅,作势就要拜。
福伦和傅恒连忙制止:“萧大侠,萧夫人这可万万不可。”
“二位大人救我萧家全部,当得起这一拜。”萧之航和杜雪吟齐齐后退一步,向着福伦和傅恒行了大礼。
福伦和傅恒对视一眼,对萧之航愈发看重,急忙扶起他们:“萧大侠,萧夫人,快快请起,玛钰这样的贪官,早该惩处了,至于救命之恩,我们担不起。”
傅恒坐下呷一口茶道:“我们也确实十分敬重萧大侠的风采,萧大侠的文治武功超过很多人,若是做浙江的父母官,定然会比玛钰成功许多。”
萧之航沉思一番道:“若萧某年轻几岁,倒有可能,只是萧某如今业已成家,女儿才刚出生,萧某已经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再加上以萧某的性格,可能不适合步入官场。”
萧之航虽然后悔自己的没有科考,但是事情已经解决,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他便不再动做官的念头了,以他的性格,他实在看不惯官场的一些门门道道。若真做了官,得罪了一些人,不仅无法建功立业,连这一家都护不住也是有可能的。玛钰是镶黄旗子弟,凭着祖辈的功勋就能轻松得一个巡抚的职务,若没有此番调查,他可能还会做数十年浙江巡抚,就算毫无政绩,也不过是调到其他地方罢了,像玛璜那样的废物纨绔,若不死,即便不做官,也会有衣食无忧金尊玉贵的生活。他实在看不惯官场的黑暗,还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更适合自己。
福伦和傅恒也知道不能立刻改变萧之航的观念,转圜道:“萧大侠不必立刻拒绝,我们会在杭州再呆一段时日。我们今天送给云小姐三个玉佩,日后可能会有用到的地方。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其他的地方。”
萧之航细细揣摩着其中的意思,难不成是指在京城也可以,不过到底为什么,萧家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的眷顾?就算自己的江南第一大侠,那也只不过是在江南,更何况这只是江湖的名号罢了,敌不过官场的黑心手段。
福伦继续说道:“除了给云小姐的三个玉佩,我们还给风公子一些礼物。”说着,福伦便拿出拜帖,解释道,“这是在浙江一带的学士大儒的拜帖,我相信以萧大侠的能力找到武师傅绝对没问题,不过文师傅就有很多门道,这些都是我们提前联系好的,萧大侠挑个合眼缘的去拜访即可。”
萧之航和杜雪吟千恩万谢地接过拜帖,这可真真解决了孩子们的问题,萧家族学里的师傅很多都是老秀才,虽有学识但是终归不如这些鸿儒,这样一来,萧家的孩子们都会有更好的老师了。
傅恒见萧之航有些松动的样子,补充道:“萧大侠不必介怀,这些都是您这些年行侠仗义该得到的,杭州若是没有萧大侠时常施粥散财,单凭玛钰这个浙江巡抚以及受他庇护的其他贪官污吏,怕是流民早已泛滥成灾了。”
萧之航哪里不知道杭州富庶也是许多无家可归之人投奔的目的地,而那些官员只知道享受这个富庶之地带来的好处,丝毫不想做些利国利民的实事。萧之航实在看不过去便和族中兄弟广开粥棚,顺便办些酒楼,布坊,伞坊,让这些人能够自食其力。
福伦见好就收:“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多叨扰了。萧大侠若是改变了想法,就去同福楼找我们就好了。”
“之航,你要科考了吗?”杜雪吟很是担忧,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嫉恶如仇,宁折不弯,潇洒肆意惯了,若是让他接受官场那些弯弯绕绕九曲回肠的事情,他是定然不能的。
萧之航没有说话,却听得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觉得爹要是不去,将来总有一日会后悔。”
萧之航和杜雪吟望去,看到萧风从门梁后面冒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刚那两位就是我在客栈看到的京官大人,我就偷听了几句。我知道爹不想掺和官场的脏水,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将来总有一天爹会因为没有做官而后悔。”
萧之航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雪吟你带小风去休息吧,我今天睡在书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傅恒和福伦正在讨论萧之航一家,萧之航风流潇洒,杜雪吟温柔可人,长子萧风能文能武,长女萧云活泼可爱。尤其是萧云,让家里有两个皮猴子的福伦十分羡慕有女儿的萧之航。
他们也没想过能够把萧之航劝成功,毕竟他身上江湖侠气太重,可是有玛钰这样丢人现眼的镶黄子弟,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江湖中人,尤其是看到萧风年纪小小便文武双全甚至对国家大事都能有所涉及的样子,见识过京中一些比玛璜还扶不上墙的废物纨绔的福伦和傅恒愈加佩服萧之航。
“其实他也不一定要做官,可以在做夫子。这样不仅自由,还能教出更多的人才。”傅恒说道,“不如我们再上一道折子汇报这个情况,顺便多留几日,多和萧家交流交流。”
“我看你是想多和那个风小子交流交流吧。”福伦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多年好友的心思,“咱们总不能都待在这,皇上还要管苗疆的事情呢。”
“可惜可惜啊,我看你也舍不得那个小团子吧。有闺女真好啊。”傅恒感叹道,“要不你走,我留下,咱们总要留一个等皇上的批复吧。”
“要走你走,我不走,我还要向萧大侠讨论怎么教孩子呢!”福伦开始耍无赖。
此时两个未来大清的股肱之臣仍然有着争强好胜不服输甚至有些幼稚的少年意气,便靠打赌萧之航明天来不来找他们。最后是打赌萧之航会来的福伦赢了,傅恒离开的时候万分不舍。最后经过多次商量,萧之航决定参加科考,有功名在身总比白身要好,不过福伦和乾隆也能够理解萧之航作为江湖人不愿入官场,便许了等他考取功名之后做杭州府的儒学教授,这个官虽小但是不可或缺,既可以让萧之航教导出更多青年才俊,也有足够大的空间好操作,最关键,也不用在仕途中汲汲营营。
萧之航从秀才开始考,两年后便得了文举和武举的头名,杭州府百姓都以为萧大侠要继续去考进士,没想到他居然放弃考试转而做了杭州府的儒学教授。敬佩的萧大侠成了教书育人的先生,一时间,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天喜地,无数年轻人都成为了萧之航的学生,萧之航也确实教育出了无数不输福家儿子的青年。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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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凭着之前的记忆,很快就决定了派去苗疆平乱的人手,处理起政务也愈发得心应手,随着政事一件件处理完成,乾隆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只有人祸能够减轻或者避免,而天灾不可以,有的事情即使努力了,也仍然会发生。也就是说,就算乾隆将夏雨荷接进宫,也无法避免夏雨荷会在紫薇18岁撒手人寰;就算乾隆派所有太医调理孝贤皇后的身体,孝贤皇后依然会因为郁结于心离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乾隆更加重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想在这有限的时间中去珍惜自己会无限怀念的人。珍惜现在的同时,乾隆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愈加确认自己的孩子们总有一天都会回到自己身边。乾隆对于娴妃和愉妃心情极为复杂,他能够接受当初继后那拉氏的“忠言逆耳”,但是始终无法好整以暇地面对那个逼走了自己最爱的女儿最看重的儿子的愉妃。
时间来到了壬戌年八月初二,孝贤皇后早早就准备好了太医和稳婆,紫薇在亲生父母和孝贤皇后的期盼下来到了这个世界。乾隆抱着紫薇,思绪纷飞,这一次紫薇是一出生就上了玉碟的格格,是名正言顺的格格,若是她能和尔康再续前缘,老佛爷也定然不会用身份来卡他们的姻缘;自己也没有辜负夏雨荷,没有让她满心怨恨地苦等;若是小燕子来,自己该用什么理由将她认作义女呢?
夏雨荷虽然生产顺利,但是仍然用尽了力气,抱了抱紫薇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宝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
“紫薇,你的爹,是当今皇上。你一定要去北京,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夏雨荷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她呆呆地看着珠光宝气的宫室,缓缓抱住自己。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那个梦里自己没有被接到宫里,一个人拉扯紫薇,苦等18年,这个梦太真实了,她能够体会到梦中自己的哀怨和悲戚。夏雨荷闭上眼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渐渐意识到,那不是梦,自己是死后魂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被皇上接进宫,难道,皇上也……
夏雨荷缓缓攥紧了被子,如果皇上也是归来的人,那自己该怎么面对他,这样的地位荣宠,是他出于爱,还是愧疚?
“娘娘,您醒了。”守在一旁的宫女绘春递来茶盅,“皇上对格格十分疼爱,说是要赐封号明珠呢,这可是宫里独一份的荣宠。”
荣宠?自己期待的并不是荣宠,而是真心真情,但是,那个人是皇上,后宫里妃嫔众多,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他的真心呢?也许在济南的时候是有几分真心真情,可是若真有真心真情,为什么不来接自己?如今在宫里,这真心真情还有几分?盼了他十八年,等了他十八年,怨了他十八年,爱了他十八年……
夏雨荷望着窗外的月亮,两行清泪滚落,如今自己处在深宫之中,锦衣玉食,没有如同上一世那般非婚生子遭人厌弃,夏家门楣依旧光耀,而自己的孩子也不像前世那样是一出生就没有爹的孩子,皇上很宠她,她也会平安喜乐千娇百宠地长大。但是自己有一口气堵得心慌。
等乾隆下朝来看夏雨荷的时候,夏雨荷仍然是维持着靠着枕头看向窗外的模样。乾隆想起自己是在小燕子出生那天魂归的,现在紫薇出生了,难道夏雨荷也?夏雨荷和紫薇一样都是细腻敏感的人,看着柔弱实则刚强,当年他去接孩子们的时候,小燕子都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紫薇却只是客气疏离地行礼喊自己“皇上”。
“皇上,请恕嫔妾不能起身。”夏雨荷恭敬道,面对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夏雨荷只能选择淡淡应对,她还没想清楚。
乾隆知道夏雨荷的性格,夏雨荷并不知道紫薇来北京之后的故事,二人之间错过半生,哪怕有之前几个月的温存,也难以抵消夏雨荷苦等十八年的哀怨。
乾隆坐在床边,虚握住夏雨荷的手:“朕很挂念你。”
夏雨荷垂下眼睑:“嫔妾蒲柳之姿,怕是担不起皇上的垂怜。”
乾隆也知道18年的心结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解开的,也没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光靠言语是无法解决的。
乾隆看着生子之后有些憔悴但是更加温柔动人的夏雨荷:“雨荷,要不要一起下江南,去杭州?”
没关系,这一次已经接雨荷进宫了,往后余生还有时间好好补偿夏雨荷和紫薇。乾隆一直挂念着小燕子,实在忍不住想去看他。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要是自己没去看她,要是夏雨荷没认识小燕子,他们在将来一定会后悔。
“下江南?”
“什么?皇帝要去杭州微服私访?”慈宁宫里老佛爷拿着佛珠,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乾隆,“还要带上刚生产完的恭嫔?”
“是,老佛爷,朕一直喜爱江南风光,现在苗疆叛乱也都处理完毕了,朕就想趁着这段时间去杭州看一看风土人情,刚好新浙江巡抚这几日也到任了,朕想去瞧瞧,希望这不是第二个玛钰。”
“皇帝你若是想了解浙江巡抚的工作,让他多递几个折子就行了,何必亲自去?也没有必要带着恭嫔吧,一个民间女子……”
“老佛爷,玛钰不就是一个欺上瞒下的例子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亲自去看才能知道真相。至于恭嫔,雨荷来自民间,又给了朕一个可爱的女儿,朕想带着她去散散心。其他妃嫔……”乾隆用茶盖撇去了浮沫,“皇后要操持六宫事务,愉妃守着五阿哥,娴妃潜心礼佛,朕就不去打扰她们了。”
其实,要是令妃在就好了,她肯定也想看看小燕子小时候的样子,可是现在的令妃还是一个小小宫女,贸然晋封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端。乾隆也拿不准重生的规律,目前好像就是他和夏雨荷重生了,他们是紫薇的亲生父母,可是自己却是在小燕子出生那天重生的,雨荷则是紫薇出生才重生,他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玄机是什么。
这次去杭州他想去拜访一下萧之航,一睹上一世只在箫剑口中提到的江南第一大侠的风采。最关键的是,小燕子要满一周岁了,他这个皇阿玛迫不及待想看看没有经历变故的小燕子是什么样子的了。要是萧之航也重生了,自己想见一见小燕子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乾隆还不准备告诉萧之航上辈子的故事。
乾隆揉了揉眉心:“老佛爷,朕意已决,这次会带着傅恒福伦鄂敏一起,就两辆马车,中途也不会停留太久,会直奔杭州,您不用太担心。朕还有事务处理,就先回养心殿了。至于启程时间,朕会安排在新年之后。”
转年四月初一,乾隆带着夏雨荷来到了杭州。夏雨荷见乾隆出行只带着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个她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心里有她,他是大清的皇帝,心中住着天下子民,自己能得到的关爱了垂怜已经很足够了。
(注:夏雨荷是清朝大家闺秀,乾隆是皇帝,妃嫔对皇帝除了夫妻,还有君臣之别礼仪法度,不能用现在的标准要求后宫妃嫔哦!但是夏雨荷在思想上仍然是一个独立的有个性的女性,只是礼教压住了她。)
杭州府很是热闹,许多小摊小贩沿着路边叫卖。行人如织,车水马龙。酒香、糕点香、脂粉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在宫里看不到的烟火气息。而且杭州小贩叫卖的声调同北京不同,又绵又软又长,很是好听。
乾隆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杭州城内安居乐业的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与民同乐,不外如是。
“萧大侠家千金要满一周岁了,萧府可真热闹啊!”
“可不是,礼物流水一样进了萧家,萧家千金可受宠了!”
“据说好多江湖高人都送了玩意来让云小姐抓周呢!”
乾隆听着杭州百姓叽叽喳喳讨论着小燕子的抓周宴,很是感动,看来萧之航真的很受杭州人民尊重,自己真的护住了她,她现在很是幸福。
“老爷,这个萧大侠就是上次我来办案时结交的人,也在折子里提到过。这位萧大侠当得起这么多人的尊重,只可惜志不在庙堂。”福伦骑着马在乾隆的马车旁边说道。
“人家虽然身在江湖,可依然能做到思其君,忧其民。”一旁的傅恒搭腔道,“老爷若是有心认识,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
“你们两个一定想去吧,我就不和你们一道,不然就暴露身份了。我只是一个来杭州做茶叶生意的罗员外,会带着夫人上门拜访。”乾隆可不想和福伦傅恒一起,这样萧之航肯定会区别对待他,他可计划着要好好亲近小燕子,小时候的小燕子一定可爱极了,他才不想被人敬得像是在天上一样。
夏雨荷笑着说:“那老爷可想好要送什么礼物了?我可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我都带着放在一个匣子里了,雨荷不必费心。倒是福伦傅恒,你们好好想想要送什么。”
四月六号这一天,萧家从清早就开始放鞭炮。萧宅门前红碎纸屑铺了一地,萧之航还特别请了戏班子来敲锣打鼓,萧家的热闹带动了整个杭州府,无数百姓早早出门,就盼着同萧大侠说上几句话。而且萧大侠不论身份,也不论礼物贵贱,来者都是客,每个人都会极其热情的迎进门。百姓们也没有什么占便宜的心思,大部分都是说几句吉祥话就离开了。
萧云一早就被杜雪吟拍醒开始捯饬,丫鬟们给她梳了两个光滑饱满的圆揪揪,带上红色绒花,穿上粉色襦裙,可爱极了。萧云睁着惺忪的睡眼,窝在妈妈杜雪吟怀里,懵懵地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叔叔伯伯姨姨婶婶。
(在古代并非没有这个妈妈称呼,妈是形声字,从女,马声,本义是称呼母亲,重读仍为原义。在《广雅·释亲》有解释是:妈,母也”;《康熙字典》里面也提到了“俗读若马,平声,称母曰妈”。)
乾隆带着夏雨荷站在萧府门前,心情激荡,终于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了,萧家这样的门庭,若是没有变故,小燕子也一定是一个有学识有涵养又不失江湖侠气的奇女子。
萧之航看着面生的两个人,急忙上前行礼:“萧之航见过老爷和夫人,不知两位是?”
乾隆还礼道:“我是来杭州做茶叶生意的罗员外,这位是我夫人,雨荷。我们俩才到杭州,便听闻萧大侠大名,又得知今天是令媛抓周宴,便来拜访。未事先递帖子,还望萧大侠不要怪我们失礼。”
“不会不会,二位里面请。”萧之航看着乾隆和夏雨荷气度不凡,虽自称是员外,可是怎么看都像是世家大族的人,也不敢怠慢,吩咐小厮丫鬟将二人带进院内。
由于今天是萧云的抓周宴,萧之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来宾的所有祝福,其中又有很多江湖儿女,并没有严格地区分男女席位,只是特别将一些杭州本地官家乡绅的小姐留在内院由杜雪吟招待。
萧云被闹腾得清醒了,一睁眼,看到无数钗环在她面前,晃得眼睛疼,空气中还弥漫着混合脂粉香气。萧云有点受不了这个味道,在杜雪吟怀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两条小短腿不断倒腾,要从杜雪吟怀里爬下去。杜雪吟见抱不住她,把萧云递给萧风,让他带着小魔王去外面转转。
乾隆本以为要等抓周的时候才能见到小燕子,没想到刚进院子里就看到一个英俊潇洒的儿郎抱着一个奶团子。这样的宴会其他人不会带如此小的孩子,那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孩子定然是小燕子。没想到那么调皮的小燕子小时候也有这样乖巧的样子,看来那个抱着她的男孩就是她亲生哥哥箫剑了。
乾隆上下打量着箫剑,啧啧赞叹,杭州真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这个箫剑也是人才,看这待人接物周全有道,宫里的阿哥也就只有五阿哥能比上一比。萧家养了两个好孩子啊。
夏雨荷刚刚生下紫薇,这次微服私访担心孩子年岁太小,就让宫里嬷嬷照顾。她看到小燕子就想起了紫薇,而且莫名地很喜欢这个奶萌奶萌的小孩子。她走上前去,俯身问道:“我可以抱抱吗?”
萧风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和旁边那个高大的男人,感觉复杂,他能感受到这两个的善意,但是面对那个男人好像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自己对他好像十分感恩感谢,但是又有一点点羞愧?
萧云看着面前温柔的女人,小手张开:“姨姨,抱抱。”她很喜欢面前这个漂亮温柔的姨姨,和她妈妈一样有让她安心的味道,而且她好喜欢这个姨姨挂在腰间绣着紫薇的荷包。萧风经不住她闹腾,只得把团子递过去。
夏雨荷看到萧云的眼神一直黏在荷包上,就将荷包取下塞在她的小手中:“要收好了哦。”
萧云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抱紧荷包不肯撒手,扭过头在夏雨荷脸颊上留下一个大大的亲亲。萧云乖乖呆在夏雨荷的怀抱中把玩着荷包,一抬头看到一个高大威严的男子一脸慈祥地看着他。萧云觉得这个男子很亲切,很温柔,也很想亲近他,便伸出手示意抱抱。
乾隆看到小燕子要亲近自己,喜不自胜,急急忙忙抱过来,刮了刮她的小鼻头,宠溺地贴脸蹭了蹭。一旁的夏雨荷和刚进来的福伦傅恒目瞪口呆着看着这个九五至尊对一个小团子又是贴贴又是香香,就算是宫里格格阿哥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萧之航招待了半天的客人看着天色快要到抓周的时辰了,急忙吩咐人去安排好桌子和物品,自己去抱萧云。杜雪吟见萧风抱走了萧云一直未归,也出来寻找,二人惊奇地发现这个闹腾起来谁也压制不住的小魔王居然安安静静地窝在一个男人怀里面,手里还抱着一个看着就十分精贵的荷包。
“罗员外,罗夫人,实在抱歉,小女顽皮,给二位添麻烦了。”萧之航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罗员外会这样亲昵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好像萧云就是他的孩子一样,“我现在要带她去抓周了。”
乾隆依依不舍地递出小燕子,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抓周的院子。抓周的院子和摆宴的院子隔了一个长廊,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八仙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脂粉钗环、甚至还有鞭子、木剑、木枪等许多东西。
萧之航把萧云放在桌上的空白地方,紧张地看着爬来爬去的萧云。乾隆紧跟在着萧之航神身后,选了一个贴近桌子的位置站着。在他的记忆中,小燕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就家破人亡了,没有人给她操办这个抓周宴,他也很是好奇小燕子会抓什么。
萧云被自己亲爹放在了桌子上,倒腾着小短手和小短腿在物品之间的缝隙爬着。她闻到书本的墨香木头香气就头疼,毫不犹豫地将书推了下去,连同纸笔砚台都被她推到了桌子边边。
“哈哈哈,看来萧大侠这个女儿不爱学问啊!”有围观的人开玩笑道,他们都头一次看见这样机灵的孩子,居然把不太喜欢的东西推到边缘,真是太可爱了。
乾隆看着这一幕眼皮狂跳,他想起了前世纪晓岚和自己教导小燕子时小燕子闹出的大笑话,四书五经是四十五斤,礼运大同篇是搬运大桶小桶,杜甫李白是炸臭豆腐。看来小燕子永远是那个小燕子,一念书脑袋就打结啊。
萧云东嗅嗅西闻闻,脂粉有甜腻腻的香气,不喜欢;钗子金光闪闪地戳眼睛,不喜欢;木剑,喜欢;鞭子,喜欢;木马,喜欢。萧云巴拉着武器,最后抓住了小鞭子,当她打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好东西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比亲爹还慈祥的男子。
她一手抓着木马,一手抓着鞭子,跌跌撞撞地爬向乾隆,咬住他的衣带,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乾隆怔怔地看着咬着他衣带的小燕子,这孩子是抓周抓到自己吗?乾隆弯腰将她抱起,小燕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紧紧贴在乾隆胸前,舞着鞭子和木马。
乾隆想起之前微服私访的时候小燕子总是闹腾着要策马奔腾的样子,想起她挥舞燕子神鞭大杀四方的样子,眼眶微红,她还抓到了自己,这是不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再度成为父女?这一世没有误会,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千千纠葛,自己最爱的女儿不会飞向大理,而是会陪在自己这个父亲身边?
福伦看到皇上抱着萧家小姐不想放手的样子,急忙出声调解:“看来萧家小小姐有望成为江南女侠啊,带着鞭子,骑着马,像萧大侠一样行侠仗义,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看来萧家小姐和罗员外有缘啊,萧大侠你可要和罗员外多喝几杯!”傅恒附和道。
围观的人群逐渐反应过来,萧家的千金不仅抓了两个物品,还抓了个人啊!
“真不愧是萧大侠的女儿,从小就这么机灵!”
“抓周的时候还抓到了人,这可真是一个奇闻啊!”
“要我说,萧大侠不如趁机让云小姐认这个罗员外做干爹好了。”
萧云将木马和鞭子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拍手笑道:“爹,爹。”
乾隆看着怀里的小小人,听着她喊“爹”,想起她每次撒娇卖乖的“皇阿玛”,很是触动,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现在认下这个女儿。能认义女全了父女缘分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他又害怕这样会给她带来一些未知的伤害。
福伦和傅恒看到皇上的样子就知道他十分喜爱这个小孩子,可是让皇上认义女真是太稀奇了,便打岔:“萧大侠,咱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等了好久了,要不开宴吧!”
萧之航知道这个罗员外身份一定不简单,急急忙忙招呼众人落座。杜雪吟打发丫鬟去抱萧云,可是萧云扒着乾隆不撒手,杜雪吟只能让萧风陪着乾隆,自己去招待女眷。夏雨荷惊奇地发现杜雪吟和孝贤皇后长得几乎一样,也十分亲近她。
由于抱着萧家的宝贝千金,乾隆被请到了主桌。福伦和傅恒作为“救命恩人”也在主桌,他们面对着抱着孩子笑得一脸慈祥的皇帝,有些食不滋味。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暴露身份,可是让皇上认一个江湖人的女儿做义女也太有失身份了!虽然萧大侠很值得敬重,萧家小姐也讨喜可爱,如果是福伦傅恒认义女,他们也乐意,可那是皇上啊,是九五至尊啊!
等到宴会结束众人散去,萧云还是没有从乾隆身上下来的意思,乾隆也乐得让这个孩子多亲近自己一点。萧之航早已在福伦傅恒的挤眉弄眼咳嗽暗示下意识到这个罗老爷的罗不是姓罗的罗,而是爱新觉罗的罗,十分惶恐。
乾隆见萧之航将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自己、福伦和傅恒在厅中。而夏雨荷一见到杜雪吟便十分亲切,拉着手说个不停,杜雪吟便拉着夏雨荷去赏月去,说是要对着月亮结拜。
乾隆抱着小燕子不撒手,虽然他很舍不得,很想听到小燕子喊自己“皇阿玛”,他还是觉得这还不是认义女的好时候,要是太早认义女,万一皇宫的娴妃和愉妃也回来了,她们意识到小燕子的存在来伤害小燕子可怎么办。
“萧家的女儿和朕有缘,不知可有小字?”乾隆当然知道小燕子姓萧单名云,但是他还是喜欢叫她小燕子。
“回禀皇上,云儿还没有小字。”萧之航战战兢兢答道,难道那个缘分玄机是自己女儿和皇上。
“那就赐名,小燕子。”乾隆逗着怀中的孩子,“现在时机还尚未成熟,朕先赐小名,等到日后,还有别的封号要赐。”
萧之航听到这话,“咚”地一声跪倒了地上,皇上要另赐封号?那是正经格格公主才有的待遇啊!最次也是郡主!不是他萧大侠没有风骨,任谁看到皇帝许下这么大一个恩典都会腿软。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这样的机缘。萧之航更加坚定了要考取功名的信念。
乾隆对着福伦傅恒点点头,他们便前去客栈找一个人逛了半天的鄂敏,带着侍卫,将一箱一箱的东西搬进萧家。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不必说,还有许多经史子集,政论文章,武学秘籍,兵法纪要。其中很多都是江湖人接触不到的书籍。
“这些都是朕送给你们的,”乾隆还将玉佩塞给小燕子,小燕子抱着玉佩啃啊啃,看得萧之航满头大汗,“这个玉佩一定要让小燕子随身携带,不可丢掉。朕不日就要回京,你们也不必再去另行招待。”
乾隆又抱着小燕子玩了一会,看到这个小丫头困得直点头,才将小燕子递给萧之航,自己带着夏雨荷福伦傅恒离开了萧家。临走之前,乾隆还去敲打了一番新上任的浙江巡抚,还命人送了亲笔写的“萧宅”牌匾给萧家。
参加完小燕子的抓周宴之后乾隆就启程回京了,之后几年,紫禁城一连发生了好多件大事。
乾隆的发妻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在经历丧子之痛后郁结于心,药石无医,久病无治,撒手人寰。乾隆皇帝大悲,独坐在长春宫守了孝贤纯皇后一夜。
孝贤纯皇后去世的那一天,杜雪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了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却穿着满人服饰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墙上望着月亮。那个女子好美,也好悲伤。她努力地奔向那个女子却总是拉不住她,二人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那个女子透过重重雾气看到她,笑了起来,笑得很凄婉:“原来,生于民间,长在江湖是这样的光景,真自由,真好。”
杜雪吟着急地大喊:“不管在哪,能看到天,都是好的,活着,就是好的!”
那女子听到杜雪吟的喊声,慢慢闭上眼睛,任由泪珠滚落,她抬头看着天:“你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不是四四方方的天空,第一次看到满天星河。”说完,她便一跃而下。此时杜雪吟终于来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却被推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落入深渊。
自从做了这个梦之后,杜雪吟总觉得自己的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她还要把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在孝贤纯皇后薨逝之后,乾隆十分头疼继后的人选。在不断和老佛爷拉扯后,最终还是册立了那拉氏为皇后。皇后册封礼之后,那拉氏便一病不起,同时病重的还有愉妃。紫禁城里太医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把脉也不知道两位娘娘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景仁宫里以前都摆着新鲜的瓜果用来熏香,如今却是一股草药味。皇后娘娘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在一旁守着她的是同样脸色惨白的容嬷嬷。
“皇上,臣妾又要忠言逆耳了。”
“皇上,小燕子把整个皇宫弄得鸡飞狗跳,您就这样放过她?”
“皇上,自从我进宫以来,我的心只在三个人身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十二阿哥,一个是容嬷嬷。我所有所有的错,都是为了这三个人。”
“咳咳咳!”皇后睁开眼睛,趴在床边咳出了一口血。她虚虚地抬起头,看到了守在自己身边的容嬷嬷,紧紧拉住容嬷嬷的手,“容嬷嬷……”
“皇后娘娘醒了!快去禀报皇上!”一旁的宫女太监看到皇后醒了,端水的端水,跑腿的跑腿。
皇后被扶坐在床上,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这还不是她在景仁宫念佛的时候,也不是她断发之后被废的时候,而是自己刚刚被册立成皇后,荣耀加身的时候。这一次,夏雨荷被接进了宫,紫薇也是正式上了玉碟的金枝玉叶,自己待她们也很好,小燕子还没进宫,如果她进宫了,自己也不会去针对她。
容嬷嬷心疼地看着憔悴了许多的皇后,她之前被封为娴妃就是因为她娴静温柔,淑慎恭敬,明明是最温柔不过的娘娘,在日复一日地冷漠下,变成了最浮躁最焦虑的人。这一次,她一定会护好皇后娘娘,不再随便出谋划策。
得到消息的皇上赶来了景仁宫,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皇后进景仁宫之前的那一番自我剖白,字字诉泪,声声泣血,她最后变成那个模样,也有自己平时忽视的缘故。乾隆站在皇后的门前,看着那个曾经温柔无比的女子,眼神复杂。
皇后看到了皇上的身影,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容:“皇上。”这一声呼唤,跨过了日日夜夜,越过了山山水水。
乾隆走进来握住皇后的手,好像重生的人总有一种默契,看到对方的眼神就能明白她的经历:“没事,都过去了,好好过日子。”这一句话,轻飘飘地带走了无数委屈。
看到自己最爱的男人给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柔,皇后忍不住倚在他身上放声大哭,好像要把两辈子的无奈心酸全都统统喊出来。乾隆轻轻拍着浑身颤抖的皇后,想着皇后是知道小燕子故事的人,那那个仍在病中的愉妃,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一想到愉妃,乾隆就头疼,他觉得他能和皇后和好一是皇后犯的错是爱,二是皇后身为六宫之主重视规矩也是正常的,三是皇后本身是极为温柔的人,他好好对她,皇后也不会被深宫逼疯。但是愉妃不是这样的,愉妃性格执拗,永琪是她的执念和唯一的依靠。永琪上一次选择了美人,有重来的机会,愉妃一定不允许他再次选择美人放弃江山。
永和宫,永琪正跪在床前,泪流满面:“额娘,你快醒啊!”皇额娘已经病好很久了,怎么额娘还不醒啊。
愉妃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在梦里,她不受皇帝喜爱,只能陪太后念经礼佛来求得庇佑。永琪是自己唯一的指望和依靠,他聪敏伶俐,体贴孝顺,可是就在自己陪老佛去山上礼佛的时间里,他被一个叫小燕子的妖女迷惑了,成天跟在妖女后面跑,还不喜欢温柔大方知礼得体的欣荣,甚至为了妖女不惜劫法场背叛皇上。
他怎么敢!永琪可是天之骄子,自己的掌上明珠!皇上早就暗示过将来的江山是他的,欣荣又那么完美,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若妖女回来能收敛自己的脾气,她也能勉强接受让她做个侍妾。可是永琪居然抛下自己的额娘,发妻,儿子,去和妖女团聚了!
愉妃急怒攻心,咳出一口血痰来,缓缓睁开眼,看到跪在自己面前哭得不成人样的永琪,心疼地抱住他:“永琪,我的儿啊!额娘的乖永琪啊!”
她紧紧抱住永琪,摸着他的脑袋:“永琪,你答应额娘,不要和那个小燕子妖女跑了好不好?你要留在额娘身边,你最孝顺最乖了,你是额娘和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不要为了妖女做一些降低自己身份的事情。”
“额娘,哪来的妖女啊?你在说什么啊?”
愉妃看着面前婴儿肥还尚未褪去的永琪,笃定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毕竟以她愚笨迟钝的脑袋她也想不到重生这样的奇事。
“没事,额娘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你不要额娘了,额娘很害怕,你是最乖的孩子,一定不会抛弃额娘的,对不对?”
永琪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指着愉妃紧捏着自己肩膀的手:“额娘,你在说什么呀,你捏痛儿臣了。”
“皇后娘娘到,恭妃娘娘到,明珠格格到。”
“五阿哥,愉妃娘娘是不是醒了,我和额娘还有皇额娘来看看愉妃娘娘。”门外传来紫薇欢天喜地的声音。
愉妃看到面前的紫薇和夏雨荷,心中涌出滔天的恨意,凡是和小燕子有关的人都是那么讨厌!夏雨荷一个低贱的民间女子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法子让皇上这样宠爱她,自己可是满军旗贵女,生的还是皇子,居然位份和这个只生了女儿的低贱女子一样!
“愉妃醒了,一个个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宣太医。”皇后娘娘看着紧紧抱着永琪的愉妃,满脸不屑。
在皇后看来,愉妃是一个佛口蛇心的蠢货,看着慈悲,实则刻薄到了骨子里,虚伪至极。明明是满蒙贵女,却将民间泼妇的无赖方法学了个十成十,为了逼永琪娶欣荣,一哭二闹三上吊,被小燕子拿来的凝香丸救活之后一睁眼还是逼儿子娶亲,那一刻连一向看不惯小燕子的自己都有些心疼小燕子。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在病中做了很多噩梦,十分虚弱,怕是没有精神招待皇后娘娘和恭妃了。”愉妃仍然紧紧捏着永琪的肩,她不希望永琪像梦中一样抛弃自己,她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让永琪和任何在梦中与妖女有交情的人交往!班杰明、尔康、尔泰,看在他们将来可能会成为永琪左膀右臂的份上还是要有些交流,但是她一定要时时刻刻提醒永琪,注意君臣分别。
皇后看着永琪因为肩膀痛而皱巴巴的小脸,上前将愉妃的手掰开,扶她躺下,这个愉妃,两辈子了还没活明白:“既然愉妃精神不好,就躺着好好休息。永琪守了你很久,皇上很担心永琪身体,本宫带他养心殿找皇上,你就不用担心了。”说完,就拉着永琪,带着夏雨荷和紫薇走出了永和宫。
愉妃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错,现在妖女没有进宫,紫薇只要不来碍事自己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要赶紧把身体养好,才能有精力保护永琪。
几个月后,愉妃身体大好,精神也稳定多了,照样在永琪面前扮演慈祥和蔼的母亲,在永和宫里做一个宽厚亲和的主子。
“五阿哥,马上就要到法会了,我们一起做花灯好不好?”紫薇现在年纪还小,虽然从小就学习礼仪,但是在她亲近的五哥面前还是会有小女孩调皮的样子。
“好啊!”永琪最近被愉妃拘在永和宫读书早就闷死了,做法会的花灯可是一个出去透气的正当理由。
愉妃上前拉住永琪,十分不客气地赶人:“紫薇格格,虽然你和永琪是兄妹,但是也要注意礼法,知道男女有别。你这样大大咧咧来找永琪,是什么意思?永琪可是皇子,没时间陪你玩做花灯这样无聊幼稚的游戏。你可是格格,皇上的金枝玉叶,亲做花灯,太有失身份了。”
紫薇第一次看到和蔼的愉妃如此刻薄,有些招架不住,而且女孩子脸皮薄,被愉妃娘娘指责成这样,她实在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永琪看到紫薇伤心的样子,甩开愉妃的手:“额娘!紫薇和我是亲兄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刻薄无情的话!你以前可是很喜欢紫薇的,怎么能用这样的语言侮辱她!”
“紫薇,等等五哥!”永琪朝着紫薇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愉妃看到永琪甩开自己的手跑远,又想起那个梦里他不顾一切奔向妖女的样子,急急忙忙追了出去。追到御花园愉妃却寻不到永琪的踪迹,急忙找人的时候撞倒了一个宫女。愉妃定睛一看宫女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内务府包衣出身的贱婢,在梦里居然成了皇上的妃子!
“在这里跪满三个时辰,不然不许起来!”既然落在自己手上,自己当然要好好出气了。
宫女恭恭敬敬地跪好,面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毫不慌乱。乾隆安抚好紫薇和永琪打算去御花园散散心,很远便看到在花丛间有个人跪着,想来是某个妃子又罚人了。受到小燕子的影响,乾隆对宫里的下人和善了许多,便走过去,打算让那个宫女起来。
“奴婢谢主隆恩。”
乾隆看着她的脸,万分激动,自从孝贤纯皇后去世,前朝事情又多,他很久不入后宫,没想到这次到御花园散心居然能遇到未来的令皇贵妃魏佳氏。
“你怎么会跪在这里?”
“回禀皇上,奴婢不慎冲撞了寻找五阿哥的愉妃娘娘,娘娘便让奴婢跪在这里。”
乾隆看着面前规规矩矩的魏佳氏,满脸疼惜。哪里是冲撞的问题,分明是愉妃借机泄愤。看来愉妃回来之后变得愈发偏执不可理喻了。
魏佳氏温柔似水,为自己生了四儿两女,对于他来说,魏佳氏不仅仅是自己宠爱的妃子,还是自己最爱的孩子们离开以后唯一的慰藉,只可惜她离开地太早了。
乾隆觉得连皇后和愉妃都能重生,那一直宠爱小燕子的令妃应该也能,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按照时间算她早就应该是令妃了,只是因为自己之前想要弥补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和解决前朝问题拖到现在。
翌日,宫女魏佳氏被封为魏贵人,赐居延禧宫,同年封嫔,赐号令,转年封妃。
(历史上孝仪纯皇后魏佳氏是乾隆十年封贵人,同年封嫔,乾隆十三年已经封妃了。孝贤纯皇后乾隆十三年薨逝,乾隆十五年继后那拉氏被册立。所以这时候按照历史她已经是令妃,不过这里为了增加人物矛盾冲突和故事戏剧效果做了一些修改。)
令妃封妃册封礼结束后,如同皇后和愉妃一样,一病不起。
“这皇宫到底怎么回事!一有妃子大封,宫里娘娘就病倒。”常寿在御药房忙得团团转,看到徒弟们笨拙的样子急得跳脚,“令妃娘娘刚刚病好,你们都给我仔细点煎药!”心下嘀咕,漱芳斋这个超级容易发病的病原体没了,怎么宫里还有这么多生病的。
“黄绿蓝,你们泡点巧克力去给班杰明送去。”郎世宁第一次让忙着裁布裱画的黄绿蓝放下手中的事情去给臭小子送点吃的,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到了大理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腊梅冬雪,本宫让你们收拾的东西都好了吗?”令妃一边喝着药,一边吩咐,“去内务府找管事太监,要四个太监,别是小凳子小桌子,不不不,是小邓子、小杜子、小闻子还有小方子,宫女是明月彩霞。让这六个人去漱芳斋伺候。”
“是娘娘。”腊梅领命而去。
冬雪接过药碗给递过蜜饯:“娘娘,请恕奴婢多嘴。奴婢实在不明白,漱芳斋明明没有人住,可是您病刚好就着急地安排人打扫,还安排太监宫女,要不是奴婢拦着,您还要拖着病体亲自监督,这样一个空置的院落值得娘娘这样做吗?”
令妃看着冬雪,轻笑出声:“本宫相信,将来总有一天会用到的。”
在她生病期间,她看似昏迷,实际上已经过完了一生。那天皇上带回来一个胸口中箭的姑娘,火急火燎地宣太医。那个姑娘她一看就十分亲切面善,虽然最后不是皇上的金枝玉叶,但是她还是十分喜欢。
给她做衣服,过生辰都是出自真心,而那个孩子也用一片真心回报自己。令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劫狱那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从此以后自己只能看着画像怀念那个孩子。
想到小燕子,令妃的眼泪就忍不住。那个孩子总是一副笑模样,拼尽全身力气对周围人好。就算被愉妃和欣荣伤害成那个样子,她也能不计前嫌飞奔去宝月楼求药,而自己怀孕害喜的时候,都是她和紫薇来延禧宫看望自己,变戏法逗自己笑。她的到来,让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多了很多欢声笑语。
“冬雪,你扶本宫出去一趟,本宫有些事情要亲自交代内务府,然后本宫还要去漱芳斋看看。”
令妃在内务府一通翻找,凭着记忆找到了很多漱芳斋的用品,吩咐人送去,还找到了尘封的“出气球”,犹豫许久,命人送去延禧宫。
淑芳斋里,四大才子和两大美女正战战兢兢地看着内务府的太监一波又一波地送东西。
“笨等儿我个瓜不兮兮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要去问问齐天大圣孙悟空,还有如来佛祖,看看是不是小邓子我走大运了,神显灵了。”
“一定是宫里的贵人娘娘们知道我会少林派、武当派的武功,觉得我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哎呦,你们别再像知了一样,知了知了,叽叽喳喳的,我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吵得人烦!”
令妃一进漱芳斋就听到四大才子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她想起自己之前每次来淑芳斋找小燕子,这四大才子总能说出一筐又一筐稀奇古怪的话,逗得人发笑。
“给令妃娘娘请安。”明月彩霞看到令妃急忙行礼,四大才子也止住话头行礼请安。
“都起来吧,你们以后就在这里伺候,没有主子也要好好打扫,知道吗?”令妃希望将来小燕子来到北京的时候漱芳斋是一个窗明几净的好地方,“顺便在院子里扎一个秋千架,一定要牢牢的。”
“是!”四大才子是会扎秋千架的,便急急忙忙干活去了。
令妃站在淑芳斋的院子里,想起那个让人牵肠挂肚的孩子,心中感慨万分,眼底一片晶莹。
小燕子刚进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规矩,为了学规矩还挨了板子。那天她被按在板子上,皇上当着五阿哥、尔泰、班杰明还有一堆宫女侍卫的面打她板子,毫不留情。小燕子痛得直喊“娘”,那一刻,令妃心都碎了。
小燕子过生日那天,拉住自己的手对自己说:“令妃娘娘,我没有娘了,看到令妃娘娘您,我就觉得看到自己亲娘一样。”小燕子这一声“娘”,喊进了她的心里,她也很想要一个像小燕子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儿。
令妃看着四大才子热火朝天扎秋千的样子,抹干净眼泪,这一次,她仍然会努力地保护好小燕子,这个干净整洁温馨的漱芳斋就是她给小燕子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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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乾隆坐在桌前,看着面前三个嘀嘀咕咕的大臣,纪晓岚、福伦还有傅恒,什么时候这三个人聚到一块去了。
“咳,晓岚啊,你们三个到底什么事啊,到这里来又支支吾吾地不说话。”皇帝一边看折子,一边问话。
纪晓岚瞥了旁边的福伦和傅恒,看到他们俩都对自己挤眉弄眼,就知道这个出头鸟只能自己做,重生之事实在太过稀奇,没想到他们三个人居然都重生了。
昨天下朝的时候三个人突发奇想要一起喝酒,结果喝醉了之后趴在桌上睡着了,还同一时间醒来,看到对方都不约而同说出了还珠格格这四个字,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福伦和傅恒上一世是在南阳的时候知道萧之航的案子才去查关于玛钰的事情,这一次他们壬戌年就查案子了。他们都觉得这不是巧合,皇上应该也和他们遇到了一样的事情,想去问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真的,那皇上对萧家女儿的亲近就可以理解了。
按照皇上对还珠格格的重视程度,皇上以后还是会对萧家百般照顾,他们要是和皇帝达成默契,没准以后就能和萧家多多来往,提前在还珠格格面前刷下脸,将来也有交情多护着一点。
纪晓岚是不知道皇上去南阳之后的事情的,虽然他也很喜欢小燕子,但是她还没进宫,还没轮到自己操心呢。纪晓岚看到面前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只好在下朝时陪着他们一起等在乾清宫,来验证一下。
“启禀皇上,臣昨日得了一个对子,实在对不出下半阕,就和福大人以及傅大人商量商量,结果也没得出一个结果来。”
“哦?什么对子让两个大学士和尚书房的师傅都束手无策啊?”
“启禀皇上,这个对子是臣从一个奇女子处得到,上半阕是,”纪晓岚停顿了一下,想起小燕子对对子满口“胡说”,不由得头疼,“拔了毛又遭雨淋之老山羊,浑身打哆嗦。”
皇上一听这话就想起小燕子在尚书房闹出的无数笑话,忍着笑意道:“朕这里倒是有,折了翅又被火烤的小燕子,满眼冒金星。”
纪晓岚一听便知道福伦和傅恒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对子正是小燕子创造出的奇对,便对两人使眼色,道:“皇上妙对,臣等实在不如皇上。小燕子对老山羊,妙哉妙哉。”
话已至此乾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前这三个人都和自己有一样的奇遇。福伦是尔康的父亲,是紫薇的公公,也是最初帮助小燕子瞒下欺君大罪最后帮助小燕子查清萧之航案件的人;傅恒不仅帮助小燕子查到了杀父凶手,自己还命他用免死金牌去法场救他们,虽然最后没成功;纪晓岚更不必说,是小燕子的师傅,“还珠格格”这个封号还是纪晓岚提的。
看来和小燕子亲近的人都有这个机缘啊,乾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愉妃和皇后也能有这样的机缘。不过看着这么多人都回来了,小燕子也该回到自己身边了吧。
紫禁城看着威严高大雍容华贵,实则存在着无数阴暗不堪的角落。在这些黑暗的角落里,一些风言风语流传的非常快。高高的宫墙隔绝了一切自由,留下了数不清的规矩。在无数条条框框的束缚下,人们总是乐意传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来松快松快。这些谣言就是妃嫔宫女太监们平静无波的生活中难得能翻起涟漪的小石子了。
“你知道吗,那个漱芳斋住了个妖女!”
“怎么可能,漱芳斋明明没有人住,哪里来的妖女!”
“没有妖女那令妃娘娘干嘛还要安排四个太监两个宫女过去伺候!”
“我还听说,令妃娘娘就是被妖女蛊惑了!”
“要我说啊,我也想去漱芳斋伺候,就算有妖女又怎么样,没有正经主子,月例银子照发,还有令妃娘娘护着。”
“而且据说,有时候皇上会和令妃一起去看那个妖女呢。”
皇后走了一路就听到了一路太监宫女们的嘀嘀咕咕,“妖女”之说一看就是愉妃搞出来的。皇后实在想不明白都已经两辈子了愉妃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而且现在小燕子还不在宫里就开始耍手段,真是太没有格调了。皇上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肯定又要生气,到时候还是自己这个一宫之主倒霉。
皇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那边仍然在碎嘴子的太监宫女们。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善很多了,她可没有蠢到像愉妃那样把恩宠往外推。
“你们几个在这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奴婢/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几个太监宫女看到皇后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在宫里可不能当着主子的面谈鬼神。
“本宫问话呢,怎么一个个都不回答?”
“回,回禀皇后娘娘,这,这些都是宫里下人们乱传的,恐污了的皇后娘娘的耳朵。”
“本宫让你们说,你们支支吾吾什么!容嬷嬷。”皇后可没有耐心同这些奴才们掰扯,她刚刚怀上永璂,害喜难受,看到这些不好好做差事反而碎嘴子的奴才奴婢更是烦躁。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们说。就是最近宫里都传呢,说是那个漱芳斋住了一个会蛊惑人心的妖女,只要接触到这个妖女就会被她收服,然后六亲不认。奴才们也是跟着宫里其他人说的。”
“而且,皇上和令妃也常常去淑芳斋,他们有的时候会在漱芳斋呆好久,都是在祭拜妖女呢。”
下人们回完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看着皇后娘娘,生怕皇后一怒之下把他们杖毙。
皇后揉了揉眉心,哪怕小燕子没进宫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不少啊:“都下去吧,这样的蠢话不可再传,本宫和皇上都不想再听到这样无聊的谣言,违者去辛者库领30大板。”
皇后转身打算去养心殿和皇上提一下这些谣言,就看到令妃身边的宫女急急忙忙奔走。
腊梅看到看到皇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皇后娘娘快去救救令妃娘娘,愉妃娘娘在延禧宫大闹呢。”
皇后派人去养心殿和皇上说一声,自己和腊梅快步前往延禧宫,刚到延禧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愉妃尖锐的声音以及一些砸碎东西的声音。
“令妃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准备好漱芳斋等那个妖女回来!”愉妃指着令妃,怒目而视。
就是这个贱人,在梦里一次一次和自己作对,愉妃怎么也忘不掉当梦中的自己欢欢喜喜要准备永琪和欣荣的婚礼时,这个贱人居然当着众多妃嫔面和太后说要给妖女一个名分。亏她之前还觉得魏佳氏温和娴静,当得起“如圭如璋”的“令”字,现在一看,包衣出生就是包衣出生,怎么样都是一个下贱的婢子,皇上居然还给她抬旗,甚至掩人耳目地让福伦大学士成了她的亲戚。
(历史上孝仪纯皇后魏佳氏父亲是满洲正黄旗包衣第一参领魏清泰,但是新还珠格格设定中令妃又是和福伦一家是亲戚,是尔康尔泰的阿姨,所以在这里稍微融合了一下。)
令妃并不打算和愉妃做一些无谓争执,端着茶盅默默喝茶,听皇上说小燕子其实是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大家族,生父是江湖侠客,生母是大家闺秀,之前是因为被人报复才流落到北京,这一次小燕子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亲生父母宠爱下长大。要是皇上计划南巡,令妃说什么也要求着皇上带着她去杭州看看小时候的小燕子。
至于愉妃,令妃并不想搭理她,作为一个母亲她能够理解愉妃希望儿子娶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来为将来铺路的心理,可是她实在瞧不上愉妃为了拆散永琪和小燕子字字都诛小燕子的心甚至上吊逼永琪的做派。
看到愉妃发泄了一通之后,令妃缓缓道:“愉妃,本宫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至于收拾淑芳斋,本宫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若是愉妃想要本宫帮着收拾永和宫的偏殿,本宫也是乐意的。”
愉妃被令妃温温柔柔的软言语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总不好把梦里的事情大张旗鼓地讲出来,这样被认为是妖孽的就是她自己了。虽然令妃不是像梦中一样早早就被册立,但是她最后还是做了妃子,宫女出生却越级晋封,一年连升三级,无儿无女就到了妃位和自己平起平坐。
愉妃嫉妒得发狂,自己一直精心伺候小心侍奉皇上,将永琪教育的大方得体聪明伶俐,却只能靠着永琪得到皇上的青眼,靠着陪太后抄经礼佛才能得太后庇护,这个魏佳氏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太后的欢心,甚至还有皇后以及其他后宫妃嫔的的友善!
“愉妃,你失态了。”皇后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令妃和站在殿中满脸嫉恨之色的愉妃开口道,幸好令妃还是给愉妃留了颜面的把下人都打发得远远的,腊梅去养心殿找皇上,冬雪也不在身边伺候,不然就愉妃这摔茶杯骂人的架势,落在那没有把门的下人嘴里,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愉妃也当不起后宫最宽厚的主子了。
愉妃看到皇后也来了延禧宫,收起表情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愉妃倒是愿意和皇后多聊聊的,毕竟在那个梦里皇后也十分看不惯妖女,只要和妖女不对付,愉妃就认为她和自己是一条战线的,只是这是在延禧宫给不能当着令妃的面说,也不能把那个梦直接告诉皇后,只能慢慢计划了。
皇后来了延禧宫,愉妃也不好再继续同令妃吵架,随意扯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她要赶紧去慈宁宫给太后上眼药,这个令妃狐媚惑主和那个妖女是一起的。
皇后看着愉妃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道:“愉妃醒了就在永和宫闹了一通。”
令妃命人扫去地上的碎瓷片:“可能愉妃被梦魇住了,怎么都走不出去吧。”
愉妃离开了延禧宫便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之前就听乾隆说了永琪和紫薇哭哭啼啼到养心殿找自己的事情,对愉妃的到来有些不悦,可是愉妃又向来恭敬,太后也不好斥责她。
“愉妃,哀家知道永琪是你的骄傲,可是你那样的话太伤人了。紫薇也是皇帝的女儿,你那一番话把皇帝置于何处?”太后看着愉妃抹泪的样子微不可察地皱眉,“愉妃,你回去永和宫好好想想吧,抄经定心,不要再揠苗助长了。”
太后也曾做过皇帝的妃嫔,知道不得圣心的女人在后宫之中独自度过漫漫长夜是何等的难挨,幸好愉妃还有永琪,皇帝还很重视永琪,她只要好好教育永琪顺应皇帝的心意加上自己庇护处境也不会太差,只是愉妃大病一场后对永琪控制得更紧,反而适得其反。太后觉得能说的都说了,只要愉妃自己想明白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愉妃回到自己的永和宫很是不甘,平时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太后如今都变得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荣耀!愉妃又砸了一个茶杯,自我安慰,现在妖女没有进宫,那也只是个梦,梦里很多都不一样了,自己也不用草木皆兵,只要好好把控好永琪的交往就不会出什么事端,永琪还会是那个听话的乖孩子。
“五阿哥呢?”
“回禀愉妃娘娘,最近五阿哥一下课就养心殿跑,每日申时才回来。”
愉妃满意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知道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在后宫立足,在皇上那边也不会接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自己也能放心。那个紫薇是最受宠的格格,永琪和她处好关系也能得到好处,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愉妃命下人打扫好宫殿,自己进入内室去拜佛。香烟袅袅,愉妃跪在佛像前恭敬地插上香,双手握着佛珠,对着慈眉善目地佛祖虔诚地拜自己的欲望。
萧之航和杜雪吟因为之前无法照料小燕子感到十分遗憾,如今有重来的机会,便卯足了劲教她。小燕子被爹娘哥哥压着,学得满头包。琴棋书画,糊糊涂涂,诗词歌赋,勉勉强强,倒是学得了一身好武艺,尤其是鞭子,舞得熠熠生风。
萧之航和杜雪吟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胆大爱闹腾的女儿,他们不指望把女儿培养成大家闺秀,却没想到培养出来一个一心想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女侠。杜雪吟瞪了萧之航一眼,一定是这个人平时行侠仗义的故事影响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然一个女孩怎么天天吵着要浪迹天涯。
萧风宠溺地看着在院中练鞭子的妹妹,这个妹妹从小就调皮捣蛋爱凑热闹,不爱念书但是也会规规矩矩把该做的作业做完,不至于目不识丁;不喜欢规矩礼仪也能硬着头皮学上一点,装装样子是没问题的,不至于毫无礼貌。
萧之航和杜雪吟本想让萧风进京赶考的时候带上小燕子,这样他们夫妻俩也不至于为小燕子担惊受怕,小燕子在路上也有人照应。萧风也和萧之航一样,得了一个文举,一个武举,不过他选择继续去考进士,正在准备去北京的行李。
小燕子知道自己爹娘的打算,便自己收拾行李盘缠,带上福伯伯傅六叔送三个玉佩,那个从未见过的罗员外的送的玉佩被她爹娘打了孔,做成坠子戴在自己脖子上。小燕子将燕子神鞭往腰间一缠,顺手牵了匹马,偷偷溜走了。
等萧之航杜雪吟和萧风看到小燕子留下的信件时,小燕子已经离家一晚,不知身在何方了。
杜雪吟看着小燕子信中“像爹爹一样行侠仗义,做江南小女侠”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书就向萧之航砸了过去:“好你个江南第一大侠,连女儿都没看住!”
杜雪吟砸了仍然不解气,一拳头捶过去:“你不是武功高强吗,女儿半夜偷溜的动静你都没留意?”
萧风不管爹娘的“打闹”,反正娘不忍心伤害爹,爹也不会反击,随他们玩去。萧风看着小燕子的信,决定先不考了,找妹妹比较重要。
小燕子骑着马,哼着歌,一路北上。在这期间,她帮女孩打走了欺负人的恶霸,还帮小摊贩赶走了强收银钱的官差。她一直记得爹爹教导,面对恶人不能动用私刑,需要交给官府查办。每次等她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抱头求饶的时候,她都会带着他们去官府。
奇怪的是,不管她到什么地方,官府里的老爷们只要看到她腰间的玉佩,就会恭恭敬敬地把她请进门,好好听她讲事情,然后按律例处置,再把她请出门。小燕子满意地看着腰间叮当作响的玉佩,福伯伯和傅六叔的礼物真有用!
就这样一路行侠仗义,她小燕子“江南小女侠”的名声已经初步形成。不过为了不被爹娘抓到,她赶路也赶得很着急,好像身后有追兵一样,一半个月后就到了北京。
小燕子第一次来到北京,将马寄放在驿站便进城了。她好奇地左瞧瞧西看看,拿着糖葫芦开开心心地逛街。
北京的街道和杭州不同,杭州桥多水多,多是青石板路,而北京气候干旱,没有交错纵横的水道,多是黄土路,只有官道上铺了砖石。官道旁边的土地上有很多撂地卖艺的人,胸口碎大石、喷火、舞狮、耍猴戏,应有尽有,有好多把戏都是杭州没有的。
小燕子在人群中一窜一窜地,兴奋地看着卖艺的人,这可太有意思了!杭州路边好多都是唱小曲,弹小调,哪有北京这样热闹好玩。
“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有钱的捧个钱场,您不方便的就捧个人场。”
小燕子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凑过去看到是一男一女带着一群孩子们卖艺。年轻男女在前面耍把式,小孩子就在后面蹦蹦跳跳地吆喝。小燕子心疼地看着那些面黄肌瘦衣衫单薄的孩子,没想到在天子脚下皇城根边还有这样受苦的孩子。小燕子觉得那个年轻男女非常面善,想着要去帮一把。
小燕子正在紧紧盯着面前男女,没想到身后逐渐靠近一个人,那人的手悄悄放在了小燕子的钱袋上。小燕子是学过武的,那人扯走钱袋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
“臭小偷,站住!居然偷到你小燕子姑奶奶头上了!看招!”小燕子急忙施展轻功朝那人追去,可是她第一次来北京对地形不熟,那个小偷左拐右拐躲躲藏藏,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正当小燕子懊恼的时候,一个身影闪了出去,一个鹞子翻身,借着一旁卖馄饨小摊地顶棚腾空而起,落在一个小巷子中。那人正是刚刚卖艺的男子,他反手抓住一人的衣领,将那个人掀翻在地,拿走钱袋。
“姑娘,这是你的钱袋吧,看看有没有少什么,然后赶紧收好。”男子走到小燕子面前将钱袋递给她。
小燕子接过钱袋,并不检查,对着男子行了抱拳礼:“多谢这位英雄,在下小燕子。”
“英雄不敢当,在下柳青,这是我妹妹柳红。”柳青憨厚地笑着。
“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小偷打得落花流水,真了不起!小燕子佩服佩服!”小燕子一边说着一边钱袋里的钱全都倒进柳红端着收打赏的锣里。
“姑娘,这怎么可以!”柳红端着锣不好拦,急急忙忙给柳青使眼色。
“怎么不可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可是我钱袋子的‘救命恩人’,我当然应该涌泉再涌泉!”小燕子笑嘻嘻,眼睛滴溜溜地转,“带着孩子们好好吃顿饭吧,如果觉得受不起,那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
“姑娘,你赶紧拿走几块银子,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没必要这样受苦啊。”柳青拿走几块最大的银锭子往小燕子手里塞。
小燕子把手放到背后躲柳青递来的银子:“哪有给出去还往回拿的道理!我也不嫌吃住,只要能遮风避雨就好了。”
柳青和柳红对视一眼,看这样子这个姑娘是赶不走了,而且收了这么多银子他们良心也难安,看这个姑娘的模样也不像是吃不了苦的样子,天色也晚了,让一个身无分文的姑娘在外飘荡他们也做不出来。除此以外,柳青柳红总觉得面前的姑娘给他们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早就是朋友了。
“行,那你跟我们一起来吧。”柳红招呼着小孩子们,收拾好卖艺的东西,带着小燕子往大杂院走。
一路上,小燕子已经和柳青柳红孩子们混的很熟了,她这才知道这两兄妹是山东来北京做生意,可是因为父亲一病不起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卖艺为生,这样的精神让小燕子十分佩服。她爹和她哥哥从小就教导她要独立,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独立和柳青柳红的比起来就是小毛毛虫见大毛毛虫,都不够瞧的。
这些孩子们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小燕子看到孩子们心总是一阵阵地抽痛,这些孩子虽然生活困难,但是快快乐乐的。当小燕子看到宝丫头和小豆子两个小小孩都懂事地帮忙拿东西,便决定要帮助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孙婆婆,李奶奶,我们回来啦。”小孩子们刚进院子就呼啦啦散开,叽叽喳喳的。
孙婆婆和李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看到柳青柳红身边还跟了一个十分漂亮面善的姑娘:“家里来贵客了?”
小燕子急忙摆摆手:“哪里是贵客,孙婆婆李奶奶喊我小燕子就好了,这段时间要打扰了。”
柳青和柳红看着和孙婆婆李奶奶热络聊天的小燕子,她们周围还围了一圈孩子,都在听小燕子讲行走江湖的故事,有些恍惚,好像小燕子本来就是大杂院的一员,这样温馨美好的场景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生过。
“柳青柳红,快来快来,我接下来要讲我智斗坏官兵的故事啦!”小燕子看着愣在远处的柳青柳红,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挥手喊他们。
“来啦!”
初秋的阳光透过院子里的柿子树洒下,照的每个人都暖洋洋的。小燕子坐在矮凳子上眉飞色舞地讲故事,讲到高兴的地方甚至站起表演起来。小孩子们和孙婆婆李奶奶都被小燕子逗得直笑,柳青柳红坐在旁边满脸笑意地看着小燕子。笑声伴着阳光撒了满院子,青涩的柿子也在笑声和阳光中渐渐成熟变得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