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子砸在虹口区废品站铁皮顶棚上劈啪作响，我攥着那块镀铑陶瓷片对着昏黄的节能灯瞅了半天。电话那头江苏化工厂的李老板嗓门震得听筒发颤：“老哥您给个准话，这批次催化器镀铑层到底啥价？”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油污水：“兄弟，这年头镀铑件回收价从150到500都有人敢喊，可您这货——”话没说完，厂里那台老式光谱仪突然“嘀嘀”狂叫起来，红灯闪得人心慌。

三年前浦东那桩案子还让我后脊梁发凉。嘉定区某电镀厂把表面镀了0.1微米铑层的铜疙瘩冒充高含量废料，愣是骗过六家回收商。最后有个精明的山东汉子用了电感耦合等离子体质谱（ICP-MS），误差压到0.05%才验出猫腻——那批货实际铑含量不到证书标注的30%，涉案金额两亿多35。自那以后我收镀铑件必带三样法宝：能穿透3毫米涂层的X射线荧光光谱仪（误差<0.3%）、王水点解液、还有看货时必穿的防酸围裙。

眼下这块镀铑陶瓷片透着蹊跷。表面看是苏州半导体厂流出的B型铂铑合金废料，按张江实验室那边的行情该值380-450元/克。可指尖摩挲时总觉得镀层有0.5-1微米的斑驳感，像是二次处理过的翻新货。我掏出自配的盐酸试剂往边角滴了两滴，眼见着冒起细密气泡——真铑镀层遇稀盐酸根本不会起反应。窗外炸雷轰响，手机屏倏地亮起条新消息：“黄浦江那批催化器镀铑层实测仅0.8克/件，当心压价陷阱！”

暴雨越发急了，铁皮棚顶像被无数铁锤擂动。我抓起嗡嗡作响的切割机对准陶瓷片边缘“滋啦”划下，火星四溅里露出灰白基体——果然是掺了钨的假货！这手法让我想起去年山东地下作坊的勾当：用200元/克的低价当诱饵，交货时却把高纯度铑粉调包成电子废料17。废料堆角落突然传来铁桶翻倒的哐当声，穿雨衣的瘦高影子闪进门缝，他手套上沾着亮晶晶的铑粉，袖口隐约露出某研究院的徽标...

“老师傅，张江的铂铑丝头子要伐？”他嗓子哑得像生锈的轴承，“Pt70Rh30的，1800℃ 刚退下来的。”雨声吞掉了后半句话，我瞥见他雨衣下摆洇着蓝汪汪的ITO靶材碎屑——那玩意儿在松江光伏厂可是按克算钱的硬货。远处传来警笛鸣叫，他突然把个铝盒塞进我沾满机油的工具箱底：“下月初七外白渡桥，带句暗号...” 雷声吞没了最后几个字，只剩铁皮门上水痕蜿蜒如铑电解提纯的纹路。

厂区东头那台破碎机还在轰响，雨幕中又有车灯刺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