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凌晨三点的催款邮件
新加坡的夜,像一块被蒸煮过的丝绒,湿热又粘腻。
我被一阵尖锐的电邮提示音惊醒,摸索着拿起手机时,窗外还是一片深蓝。
生物钟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提醒我,这是在异国他乡的第八个月零四天。
邮件标题是粗暴的红字:【紧急】关于您的工资逾期未发放情况说明及账户安全提醒!
我强撑着坐起来,胸口像堵着一团潮湿的海绵。
不是说新加坡分公司这边的办事效率有多高,而是我总部的薪资,从未出过差错。
点开邮件,发件人是总公司财务部那个以严谨和不近人情著称的老李。
正文内容更是让人血冲脑门:
在此对您的疏忽表示万分歉意!
我部将立即启动特急流程,确保款项在48小时内到账。
请您务必保持手机畅通,并回复确认邮件,以防账户信息被盗用。
疏忽?
我盯着疏忽两个字,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头皮。
过去八个月,我过着一种高度自律、极度忙碌的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公寓的无边泳池游上一个来回,冲个澡,七点半准时出现在位于莱佛士坊的办公室。
新加坡分公司刚刚成立,我作为总公司派来的核心业务主管,肩负着打开东南亚市场的重任。
我的生活里只有KPI、时差会议、以及没完没了的应酬。
我自诩为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每一个螺丝钉都拧得死死的。
我租下了这栋楼里最贵的一套高层公寓,为的是能俯瞰海景,时刻提醒自己站得有多高。
我用着昂贵的服务,让家政团队定期上门,我的衣柜里挂着一水儿的高级定制。
我所有的开支,都是从一张国内信用卡里扣除,那张卡有着我工作三年攒下的积蓄,以及——我一直以为是每月按时打入的工资。
我没有财务焦虑,因为我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业务”上。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我国内的助理小雅给我发过一个银行流水截图,问我是不是有一笔大额消费记录出了错。
我当时正在和印尼的客户开会,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查一下,如果不是盗刷就不用管。”
现在,一切都串起来了。
那笔大额消费,根本不是消费,是我的账户余额,被我这八个月的日常开销,掏空了。
我的胃猛地痉挛了一下,那种被欺骗、被愚弄、同时又自我质疑的荒谬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竟然靠着积蓄,在国外,全情投入地“义务”工作了八个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这件事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对我职业生涯、对我个人能力、对我“效率机器”人设的一次巨大嘲讽。
是总公司在嘲讽,还是我在嘲讽我自己?
我没有回复那封邮件。
我打开了总公司内部的即时通讯软件,给我的直属上司——副总裁陈东发了一条信息。
陈东是个老派的商人,极度看重效率和结果,最讨厌浪费时间。
我用一种极度平静的语气打出了那句话:
“陈总,我的薪资问题,财务部已经发邮件通知了。请问,这是您知道并默认的失误吗?”
我没有提“抱歉”,没有提“着急”,甚至没有提“钱”。
我只提了“知情”和“默认”。
发完,我靠在床头,窗外新加坡的城市灯火像洒落的碎钻,美丽而冰冷。
我的手指在被子上轻微地颤抖,但我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清楚地知道,这个回复,是暴风雨前的第一声闷雷。
因为如果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失误,财务部自己解决就好,根本不需要牵扯到副总裁。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关于人事和权力的问题。
这不仅仅是35万人民币的欠薪,这是总公司对我,这个被派驻海外、负责重要战场的棋子,价值的重新评估。
不到一分钟,陈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小乔,不好意思,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陈东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被吵醒的恼火和做作的关切。
他急促地呼吸着,语气里透着一股老狐狸的狡黠:老李那家伙办事越来越不靠谱!这事儿是财务系统升级出了点小故障。不过,你这丫头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八个月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他这话说得巧妙,一箭双雕:既把责任推给了财务,又反过来暗示我不称职”——连自己的工资都不知道,怎么能管好一个办事处?
我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眼圈微红,但神色冷静的女人。
陈总,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我没说,是因为我一直忙着解决更重要的问题。
我停顿了一下,确保我的下一句话能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进他的心房。
我现在回复邮件给财务部。
回复,回复什么?
他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缓缓地吐出了我早就预演过无数次的台词,我的目光越过璀璨的城市夜景,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会议室里,对我指手画脚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总公司高层。
我回复他们:没事,我也忘了把那份万新元的合作协议录入系统。
电话那头,长达三秒的死寂。
六百八十万新元,折合人民币超过三千六百万。
那是我来新加坡拿下的最大一张单子,是新加坡办事处成立以来,唯一能让总公司高层笑出声的业绩。
我的呼吸平稳,心跳却像在擂鼓。
我知道,我的第一层冲突,正式爆发了。
这不是一个关于钱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被遗忘的价值的反击。
第二章:被偷走的八个月
清晨七点,阳光像融化的黄金洒满了我的公寓。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冰水,任由那股寒意沿着食道下沉,镇压住胸腔里的那团火。
陈东的电话是在我那句话后第三秒挂断的,他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挂了。
我猜他不是被吓到了,就是立刻去查证那份价值六百八十万新元的协议究竟有没有在系统里。
那份协议,是我和新加坡本地最大的地产基金——‘金沙资本签下的战略合作。
它不仅仅是一笔大单,它更代表着总公司正式打入东南亚高净值圈层的钥匙。
而我,乔薇,二十九岁,总公司最年轻的业务主管,就是带着这份使命被发配到新加坡的。
在总公司,我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也是陈东手下最能出业绩的刀
我的生活是典型的都市精英模板:高强度工作、精准时间管理、极简主义穿着、不谈感情。
我的优缺点同样突出:优点是目标感极强,执行力百分百;缺点是过于理性,缺乏人情味,在别人眼里,我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开疆拓土,用不好会伤到自己。
我的新加坡团队,只有三个人。
一个本地招来的助理,艾米,刚毕业,圆滑聪明,擅长处理琐碎;另一个是总公司调来的市场专员,林然。
林然,二十八岁,我多年的同事,也是一个有着明确功能性的角色。
他是我的眼睛和耳朵,负责把分公司所有的动态,尤其是我的动态,如实汇报给陈东。
他就像一根细小的、扎在肉里的刺,不疼,但时刻提醒着你,你从未被真正信任。
我走进厨房,冰块和咖啡豆撞击的声音打破了公寓的宁静。
我需要一个和林然面对面的场景,来揭示这个被遗忘的系统失误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八点,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新加坡办事处租在一栋略显老旧的写字楼里,面积不大,但胜在位置核心。
林然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头发凌乱,看起来像刚从一场恶战中逃出来。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闪烁的,正是总公司的人事系统界面。
早。
我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将咖啡放在桌上。
林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抬头,眼神闪烁着一种被抓包的惊恐,但很快被他用一个夸张的笑容掩盖。
乔乔姐,早!您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昨晚没睡好?
我走到他身边,没有去看他,只是用手指轻敲了一下他的显示器。
你在查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我在核对下个月的团建预算,想看看系统里有没有上次的报销记录。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声音里的一丝颤音,出卖了他。
我轻笑了一声,是那种略带讥讽的笑。
林然,团建预算在本地财务的系统里,和总公司的人事系统不搭边。
我看着他,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八个月的工资没发,总公司财务部凌晨给我发了邮件。你在查我的薪资记录,还是在查,谁在操作我的薪资记录?
林然的脸唰地白了,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鼠标,关节都泛着青白。
乔姐,您误会了!我我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想帮您看看。这事儿太大了,我真替您抱不平!
他急忙站起来,试图用他的高大身形来制造一种无辜感。
替我打抱不平?
我冷冷地重复着他的话,那为什么八个月里,你一次都没有提醒过我,或者向总公司汇报?
林然被我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
他的功能性,在这一刻彻底暴露:他不是我的助手,他是我的监视者。
他的职责是观察我,而不是帮助我。
如果我因为没收到工资而焦虑、抱怨、甚至因此影响工作,陈东就能抓住把柄。
但他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凭借积蓄和对工作的专注,把这件小事完全忽略了。
这让他陷入了两难:如果他汇报了,显得他多事;如果他不汇报,又显得他失职。
现在,问题爆发了,他自然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乔姐,我真没敢看您的账户您知道,涉及到个人隐私他辩解道,声音越来越小。
我打断了他,语气轻柔,却充满了力量:不必装了,林然。你清楚地知道,我的薪资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系统升级故障能解释的。人事、财务、分公司三个部门交叉核对,八个月,万人民币。这背后,是一个局。
我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打开我的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
现在,你给我一个坦诚的机会。告诉我,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是陈总让你监视我,还是有人希望我在这边工作不顺,自己主动提出回国?
我没有等他回答,直接将刚才回复给财务部的邮件草稿,调出来给他看。
那封邮件,我特意抄送了人事部、财务部、陈东,以及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
邮件主题:【回复】关于乔薇女士薪资情况的说明
正文:
各位领导,感谢贵部及时发现了我的薪资问题。
对此疏忽,我表示理解。
在此一并通知大家,我在本月月初和签订的城市更新项目战略合作协议(项目价值:万新元),因我在过去八个月中过度专注于项目细节,导致系统录入和备案流程,尚未启动。
请各位理解,我的精力有限,无法同时兼顾业务拓展和个人薪资核对这类琐碎事务。
特此说明。
敬上。
林然看完邮件,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骨头,摇摇晃晃地靠在了桌边。
乔姐,您您疯了?您真打算这么发出去?
他失声道。
我没疯,”我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我只是在提醒总公司所有人,包括那位‘忘了’给我发工资的人,我的价值,远超他们‘忘了’给我的35万。”
这封邮件,就是我反击的信号。
它挑明了核心矛盾:总公司对我的价值评估,和我为总公司创造的价值,有着巨大的鸿沟。
林然明白,一旦这份邮件发出去,他这个“眼线”的价值也将归零。
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继续为陈东服务,还是倒向我这个即将引爆雷区的“核心战力”。
“乔姐,”他终于颤抖着开口,带着一丝绝望和乞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陈总前段时间一直在和人事部的人说,说您在新加坡的开支太大,生活过于奢靡,说您的‘性价比’不高,想…想让您回来。他希望您能主动提出离职,或者调回国内,把新加坡办事处交给一个更‘稳定’的人。”
性价比不高。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扎进了我的心窝。
这八个月,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拿下了多少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换来的,竟然是“性价比不高”的评价。
我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系统失误,这是高层对我的一次压力测试和逼退。
他们希望我因为缺钱、因为焦虑、因为被冷落而自乱阵脚,主动放弃。
我缓缓点击了“发送”。
“现在,你去帮我准备‘金沙资本’的合同文件。从今天开始,你只向我汇报。如果你想活下来,林然,学会分辨谁才是真正的老板。”
林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挣扎,最终化为一种顺从。
“是,乔姐。我马上去准备文件。”
他转身离开,脚步虚浮,而我则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感觉到了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八个月,我只顾着打仗,却忘了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后背是否已经被插满了刀子。
第三章:隔海的较量
邮件发出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隔着一整个南中国海,总部大楼里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九点三十分,我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副总裁陈东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乔薇!你这是在搞什么?!”
陈东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羞辱后的歇斯底里。
“陈总,早安。”
我故意用一种轻快得体的职业腔调回应,“我只是对贵部的薪资问题进行了对等回复。既然我个人的薪资可以因为‘疏忽’而遗漏,那么一份重要的合作协议,也有可能因为‘疏忽’而未及时录入系统。这不是一个大问题,对吗?”
我的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子弹,准确地射向他的靶心。
“对等回复?乔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份协议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业绩之一!你竟然拿它来开玩笑?!”
他的声音里透着威胁,也透着一丝底气不足的慌乱。
“陈总,我没有开玩笑。八个月,35万。这足以让我质疑总公司,对我在新加坡所创造的价值,是否有一个基本的尊重。您觉得呢?还是说,您的价值观里,我这八个月的付出,只值一个‘系统故障’的解释?”
我没有和他纠缠薪资的具体金额,而是将问题提升到了**“尊重”和“价值观”**的层面。
这才是真正的职场较量。
陈东沉默了。
他知道,他不能承认对我的不尊重,否则会授人以柄;但他也不能承认这是故意的,否则会暴露他逼我回国的意图。
“乔薇,你听我说,”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虚伪的安抚,“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已经让财务部和人事部联合致歉了。但你这个协议的事,性质完全不同!公司不能承担这个风险!你马上,立刻,把文件录入系统!”
“风险?”
我笑了,带着一丝嘲讽,“陈总,您认为我的薪资问题,对一个肩负着海外拓展重任的员工来说,就不是一种风险吗?您把我晾在新加坡八个月,连基本的生存保障都‘忘记’了,您认为我对公司的信任,还剩下多少?”
我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而且,我只是说**‘尚未启动录入’**,没有说文件丢失。您这么着急,是在担心,这份协议真的出什么问题吗?”
我就是在给他制造恐慌。
这份价值680万新元的协议,我一直随身带着一份加密电子档,以及一份亲自保管的纸质原件。
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陈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终于忍不住暴露了真正的意图。
“乔薇,你回国!马上办手续回国!新加坡办事处的工作,我安排别人去接替!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已经不适合继续驻外了!”
他企图用权力来压制我。
“回国?”
我反问,声音里充满了不屑,“陈总,我回国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我拿下了680万新元的合作,打破了分公司成立以来的业绩纪录?还是因为我发现总公司拖欠我工资,质疑了您背后的操作?抱歉,我没有看到任何一条,足以让我‘不适合’驻外的理由。”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除非,您能拿出更有力的理由,否则,在我的协议成功录入系统之前,我不会离开新加坡。如果我回国,这份协议,就可能真的‘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我在威胁他。
我用他最看重的业绩,反过来制约他。
我把他对我的不尊重,转化成了我手中的筹码。
陈东的气息粗重得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强硬,但明显带着妥协。
“行!乔薇!你赢了!你继续留在新加坡!你把协议马上录入系统!我马上安排给你补发薪资,并给你一笔额外的补偿金!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提了!”
“补偿金?”
我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像在品味它的嘲讽。
“补偿金,是给受害者的。我,是这场较量的胜利者。”
我没有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背后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但我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第一回合,我赢了。
但我也清楚,我和陈东之间的信任,已经彻底崩塌。
从现在起,我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个职场老油条,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已经把对我的逼退,变成了对我个人能力的羞辱和打击。
我要的,不是那35万,也不是所谓的补偿金,我要的是,一个公开、公平的价值认可。
我转身,看到林然站在门口,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敬畏,有恐惧,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兴奋。
他像看到了一场权力斗争的精彩反转。
“乔姐,您…您真厉害。”
他低声说。
“不是我厉害,”我淡淡地说,“是他们太不把人当回事。”
我拿起桌上的咖啡,已经冷了,但苦涩的味道,却让我异常清醒。
“去,把协议的电子档给我。我需要在今天之内,完成录入和所有备案流程,确保它‘万无一失’。然后,去帮我查一查,我这八个月在新加坡的所有开销,精确到每一笔。我要知道,我这35万,是怎么被‘花完’的。”
这不仅仅是查账,这是在查我的生活状态,我的弱点,我的人性。
我需要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成为了一个可以被轻易“遗忘”的机器。
第四章:冰冷的价值量化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我的工作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我将“金沙资本”的协议录入总公司系统,并附带了所有来往邮件、谈判记录、以及签字现场照片,甚至把当地法律顾问的意见书也全部上传。
这堆文件量,足够让任何试图质疑这份合同真实性的人,知难而退。
陈东没有再打电话来,他应该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派了一个他的人,一个名叫魏莱的年轻律师,从香港飞过来,美其名曰“协助”我完成合同的法律审核,实则,是来新加坡监督我的。
魏莱,二十五六岁,瘦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但眼神里带着一种年轻精英特有的傲慢和精明。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西装,一进办公室,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的小型团队。
“乔主管,陈总让我过来,是想确保这份价值如此巨大的合作,在流程上没有任何瑕疵。毕竟,金额太大了,出了问题,谁都担不起。”
魏莱的语气公式化,带着一种距离感。
“请便。”
我递给他一份纸质副本,以及一个加密U盘,“文件都在这里。我的团队已经完成了所有业务部分的对接,你只需要关注你的法律细节。我欢迎任何专业的质疑,魏律师。”
我没有给他任何拉家常的机会。
在我的世界里,时间和专业度,才是最高的衡量标准。
魏莱在我对面的空位坐下,开始快速翻阅文件。
他的专注力和效率都很高,这让我对他稍微多了一丝敬意。
而我,则将注意力转向了林然交给我的那份**“乔薇八个月财务流水报告”**。
这份报告,是林然费尽心思,从我的个人银行、信用卡、以及微信支付等所有渠道,整理出来的。
他甚至细心地做了一个饼图和柱状图,按照衣食住行、工作应酬进行了分类。
我看着那张表格,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巨石。
八个月,35万人民币。
住宿(租金): 12万人民币(豪华公寓,提前付了半年)
交通(打车及租车): 4万人民币(为了效率和形象,我几乎不坐公共交通)
餐饮(商务餐及应酬): 10万人民币(为了拿下‘金沙资本’,我请客无数次,餐标都很高)
形象管理(置装、干洗、造型): 5万人民币(为了适应新加坡的商务圈,我的衣着必须一丝不苟)
日常琐碎(家政、咖啡、零食): 4万人民币
这是一份完全为工作服务的“成本清单”。
我发现,我在这八个月里,没有买过一件和工作无关的东西,没有看过一场电影,没有去任何一个景点“打卡”。
我的衣柜里,全是黑、白、灰、蓝四种颜色的职业装。
我的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和代餐。
我的生活,被我活成了一个价值量化的公式。
为了高效、为了形象、为了更快的拿下订单,我将我的个人生活成本,拉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我住得好,是为了能随时以最好的状态投入工作;我吃得好,是为了能和客户在最私密舒适的环境下谈生意;我穿得好,是为了代表总公司的形象。
我所有的消费,都是一种对自己的投资。
然而,在总公司高层,尤其是陈东的眼中,这变成了“生活过于奢靡”和“性价比不高”的证据。
他们看不到我为工作付出的代价,只看到了我个人的高额开销,并将其视为一种**“弱点”**。
这让我突然明白,我的问题,不在于我没有收到工资,而在于我活得太像一台机器,以至于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机器是需要加油和维护的。
我把我的全部价值,寄托在了业绩和金钱上,一旦金钱被剥夺,我的整个价值体系,就像被抽走了地基。
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委屈。
我把那份报告轻轻放在桌上,抬眼看向窗外,新加坡的烈日让人睁不开眼。
“乔主管,这份合同…真的非常出色。”
魏莱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得的真诚。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眼神里少了一些傲慢,多了一些欣赏。
“我很专业地看完了所有细节。从法律角度讲,它滴水不漏。您在谈判过程中,对风险的把控和条款的严谨性,让人叹服。这不像是驻外不到一年的团队能做到的。”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认真:“我来之前,陈总给我的任务是‘找出瑕疵’。但我找不到。相反,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将文件推到我的面前,指着合同首页的签署日期。
“这个日期,是两个月前。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文件,拖到现在才录入系统?”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他不是来帮陈东找茬的,他是一个专业的律师,他只相信事实。
我没有回避,我的眼神直视着他。
“魏律师,你很专业。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份合同,在陈总眼里,价值不如我个人的35万薪资。他一直在试图用我个人的财务问题,来迫使我回国。我没有录入,是在给自己留一张底牌,也是在提醒总公司,我乔薇,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
我将身体靠向椅背,语气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坦然。
“现在,我要给你一个选择题。你是想忠于陈东的个人意愿,继续在这个滴水不漏的合同里,寻找不存在的‘瑕疵’?还是想忠于你的职业道德和公司的长远利益,为这份合同保驾护航,并向总部汇报一个真实的乔薇?”
魏莱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是一个年轻的、有抱负的精英,他渴望被认可。
我抛出的,是一个关于道德和利益的终极选择。
“乔主管,”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向陈总汇报法律结论。但我要问您一个私人问题:您这八个月,为什么能忍受没有薪资?您就不需要钱吗?”
我的心猛地一抽,这个最简单的问题,也是最尖锐的问题。
我看着那张冰冷的财务报表,那些为工作而花的钱,那些看似“奢靡”的数字,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因为我太久没有被需要了,魏律师。”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把全部的价值,都寄托在了业绩上。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我就不会被抛弃,就不会被遗忘。我甚至没时间看我的银行余额。对我来说,被需要,比金钱更重要。”
那一刻,我不再是那个冰冷的“效率机器”,我只是一个渴望被认可的女人。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被我强行忍了回去。
我拿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
魏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打开了他的电脑,开始撰写他的法律意见书。
我知道,我的脆弱,反而成了一种力量。
因为我的“敌人”,终于看到了我的人性。
第五章:信任的崩塌与补偿金
陈东最终还是妥协了。
合同录入系统后不到三小时,我的银行账户就收到了两笔款项。
一笔是拖欠八个月的薪资,精确到小数点后的数字;另一笔,是所谓的“补偿金”,金额是薪资的三倍。
35万薪资,加上105万的补偿金,总计140万人民币。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这笔钱,是对我这八个月努力的量化,也是陈东试图用金钱来“封口”的工具。
他知道,他理亏。
他更知道,我的反击,已经惊动了董事长办公室。
他必须做出一个姿态,才能挽回他的“用人失察”之罪。
我没有动用这笔钱,甚至没有回复陈东的短信:“乔薇,好好工作,公司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人才的。”
这句话,在我的眼里,成了一种最大的讽刺。
公司的补偿,永远无法弥补信任的崩塌。
我没有回国,也没有被召回,我继续在新加坡正常工作,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魏莱回国前,在机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乔主管,我在给陈总的汇报中,加入了对您个人工作状态的评价。我写道:‘乔薇女士的职业能力无可挑剔,但公司对驻外人员的情感关怀,严重缺失。’
祝您好运。”
魏莱的选择,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他成为了那个在黑暗中为我保留一丝光的人。
然而,陈东的反击,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更阴险。
两天后,我的国内信用卡突然被冻结了。
我尝试联系银行,被告知是**“公司财务内部操作”**,因“账目核对”而暂时停用。
这张信用卡,是我在国内所有的积蓄和日常开销的来源。
虽然我的工资和补偿金已经到账,但我所有的习惯和支付体系,都建立在这张信用卡上。
陈东知道,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适应新的支付方式。
他这是在切断我的退路,让我寸步难行。
更可怕的是,我的私人助理艾米,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新加坡本地警方的电话。
“乔主管,警方说…有人举报您的租房合同和签证材料,涉嫌伪造。”
艾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在本地长大,知道新加坡法律的严苛。
伪造文件,在新加坡是重罪。
这不仅仅是丢掉工作的问题,这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意识到,陈东已经不再满足于让我“主动回国”了,他要让我**“彻底消失”**。
我的租房合同和签证材料都是通过总公司正规渠道办理的,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但如果有人刻意在其中做手脚,或者提供**“伪证”**,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立刻想到了林然。
他负责我的所有行政琐事。
我猛地转头看向林然,他正低着头,手指紧张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似乎在躲避我的目光。
“林然,”我平静地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把我的租房合同和签证材料,拿给我看看。”
“乔姐,我…我找不到纸质版,我去找电子档!”
他起身想逃,但被我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林然,你看着我。”
我语气严厉,像一个法官在审判犯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是不是陈总让你做的?你把我的文件,做了什么手脚?”
林然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乔姐,对不起…不是我做的,是…是陈总让我把您的临时工作准证申请表,发给了一个叫**‘王律’**的人,他让我把发件箱记录删掉,然后告诉我,这只是一个‘例行检查’。”
“王律?”
我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总公司法务部有这个人吗?”
“没有…我查过,他是一个私人律师,专门做跨国诉讼的。”
林然的声音带着哭腔,“乔姐,您快走吧!他要陷害您!”
我终于明白了。
陈东利用他的人脉,动用了当地的私人律师,通过“举报”伪造文件的方式,给我制造了一个**“不可调和的根本冲突”**:要么乖乖认输,主动回国,保住名誉;要么留在新加坡,面临法律风险。
这彻底触碰了我的底线。
这不是职场较量,这是人身攻击。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狂怒。
“艾米,给警方回电话,告诉他们,我十分钟后,会带着我的所有文件原件,主动去警局,配合调查。”
我冷静地吩咐道。
“乔姐!不行啊!您不能去!那是陷阱!”
艾米焦急地喊道。
“我如果不去,就坐实了**‘畏罪潜逃’**。相信我,艾米,他们想让我害怕,但他们选错了对象。”
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我走到林然身边,将他拉起来。
“林然,你现在立刻做两件事:第一,去总公司内部系统,找到你和我之间所有的文件往来记录,尤其是那份‘临时工作准证申请表’的原始电子档,备份好。第二,去查一下,新加坡本地的反腐机构的联系方式。”
林然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乔姐…您要干什么?”
“反击。”
我淡淡地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我要让他们知道,用不正当手段对付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要启动我的‘终极反击’。”
我拿起我的公文包,里面装着那份“金沙资本”的协议原件,以及我的所有身份证明文件。
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我看着那张八个月的财务报告,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我的人生,已经彻底被工作绑定了。
我没有家庭,没有伴侣,没有朋友。
我的全部,就是我的职业价值和我的清白。
如果我失去了清白,我就失去了一切。
我走在去警局的路上,新加坡的阳光依旧热烈,但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我乔薇,绝不会被一个卑劣的陷阱击垮。
第六章:警局里的对峙
新加坡的警局,比我想象的要安静和高效。
我走进那栋略显压抑的建筑时,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任何情况的发生,都只会是比最坏的打算要好一点。
接待我的警官是一位穿着制服、面容严肃的华裔女子,名叫张慧。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语气平静地说明了情况。
“乔薇女士,我们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指控您在申请工作准证时,提供的居住证明涉嫌造假。举报信提供了您公寓租赁合同的一个副本,但指出了合同上某些签字的笔迹不符。”
我坐在审讯室里,没有被铐上手铐,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压迫感。
“张警官,我非常感谢您的透明。我的所有文件,都是通过公司指定的中介机构办理的,如果其中有造假,我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将公文包里的所有文件原件,整齐地推到她的面前。
“这是我的护照、工作准证、以及与公寓房东直接签订的租赁合同原件。”
张慧警官戴上白手套,开始仔细核对我的文件。
她用专业的设备对比了合同上的笔迹和我的签字,以及房东的签字。
我平静地等待着。
我知道,陈东和他的“王律”律师,不可能用我的原件去做手脚。
他们能动的,只能是提交给中介机构的副本或扫描件。
“乔女士,”张慧警官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我们对比了您提供的原件和我们收到的副本。副本上的房东签名,确实和原件有细微的差异。您能解释一下吗?”
我笑了,是那种了然一切的笑。
“张警官,这太容易解释了。我的这份租房合同是去年年底签订的,而我的工作准证申请,是在今年年初。中间隔了几个月,办理文件时,中介机构可能要求我重新提交一些扫描件或复印件。”
我看向她,眼神坚定:“如果您找到的中介机构,他们可以找到一份我亲自签名的授权书,允许他们代表我处理文件。但如果这份副本是有人刻意制造的,那一定是有人拿走了我的原始扫描件,然后对其中的房东签名部分进行了P图或替换。”
我没有直接指控陈东,我只是提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可能性”。
我把矛头指向了“中介机构”和“外部人士”,这立刻将警方的调查方向引向了我的“敌人”**。
张慧警官的脸色变得凝重。
她知道,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签证问题,这涉及到商业欺诈和跨国陷害。
“乔女士,您说的‘刻意制造’,是否有特定的目标?”
她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反问:“张警官,您觉得,一个能拿下价值680万新元合作协议、并被拖欠八个月薪资的高级主管,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公寓租约,去冒险伪造文件,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和自由吗?
我的问题,将我的动机和我的价值,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种无声的辩护:我的清白,远比我所遭受的陷害,价值更高。
张慧警官沉思片刻,然后起身。
乔女士,感谢您的配合。我们现在无法确定您是受害者还是当事人,但我们会对您提供的原件进行进一步的专业核验。在此期间,请您不要离开新加坡,并保持电话畅通。
我理解,张警官。
我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乔女士,我还有一个问题。匿名举报信中,附带了一张照片。
她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桌上。
那是一张我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的照片,背景是新加坡的夜景,我穿着一件丝质睡袍,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神情疲惫。
照片是从很远的距离,用长焦镜头拍摄的,带有明显的偷拍痕迹。
举报信上写着:该主管生活奢靡,与身份不符,资金来源可疑。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口像被重锤击中。
我瞬间明白,陈东不仅仅是要搞垮我的职业,他还要羞辱我的个人。
他想用私生活混乱的标签,来彻底摧毁我在总公司高层心中的形象。
我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愤怒彻底取代。
我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张警官,我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沙哑,这张照片,是在我的私人住宅内,未经我允许拍摄的。在新加坡,偷窥和侵犯个人隐私,是刑事犯罪。
我看向她,眼神里的愤怒像火焰一样燃烧:请您告诉我,举报人提供这张照片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质疑我的资金来源,他们大可以直接向税务局举报。他们用这种侮辱性的照片来陷害我,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是人身攻击。
我拿出了我的手机,打开了总公司内部系统的通讯录。
如果您想知道举报人的真实身份,请您现在,立刻联系总公司法务部的魏莱律师。他手中有一份他亲自核验过的、关于我所有商务行为的专业意见书。
我没有给张慧警官思考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请您也联系我的私人助理艾米。让她去查,我的房东在公寓楼内安装的监控录像。我想知道,除了那位‘王律,还有谁,在我的公寓附近,长时间徘徊。
我的反击,彻底升级了。
我离开了警局,空气中的阳光依旧刺眼,但我却感觉自己像被一层冰冷的盔甲包裹。
我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我的公寓。
我站在我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努力寻找着,那个偷拍我的人,可能藏身的角落。
我的尊严,被一个卑鄙小人,用最低劣的手段,踩在了脚底。
我拨通了林然的电话。
林然,立刻去查,陈东和哪个新加坡本地的猎头公司有接触。他想找人接替我的位置,一定会在本地市场物色。
是,乔姐。但我查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林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什么?
陈总在新加坡有一个私人账户,他一直用这个账户,和进行大额的转账交易。
我笑了,笑得冰冷而决绝。
陈东,你以为只有你会玩私账吗?
第七章:暴风雨前的宁静:价值的证明
在等待警方调查和林然收集证据的这段时间里,我的生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依旧每天去办公室,处理业务,但我的内心,已经是一片肃杀的战场。
陈东那边,彻底安静了。
他可能已经意识到,他的小把戏已经被我识破,而且已经引来了新加坡警方的关注。
这段时间,魏莱律师成了我的意外盟友。
他没有再直接给我打电话,而是通过加密邮件,每天给我更新总公司高层的动态。
陈总已经被董事长单独约谈了两次。人事部和财务部都在为他承担责任,但董事长对您的业绩表示认可。
我向董事长呈交了一份关于您这份合同对公司未来十年战略意义的深度报告。董事长看到您的价值,远不止那万的薪资。
董事长夫人所在的慈善基金会,对您之前为他们争取到的赞助,表示感谢。
魏莱的邮件,像一束束微弱的光,穿透了我心头的阴霾。
他是一个纯粹的职业人,他只忠于价值和事实。
他知道,我的存在,对公司是巨大的资产,而陈东对我的迫害,是巨大的风险。
他用他的专业,为我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和空间。
最让我感动的是,我的国内银行账户,突然收到了一笔匿名转账。
金额不大,只有三万块人民币。
附言是:应急资金。来自一个敬佩你的专业人士。-W”
我知道,这是魏莱。
他用自己的钱,来弥补我信用卡被冻结后的应急之需。
他没有直接给我发邮件,而是选择了这种方式,既保证了他的安全,也表达了他的尊重。
我站在窗前,看着新加坡的夕阳,第一次感到,在这个冰冷的职场里,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的价值,终于被一些真正懂它的人看到了。
这一天,艾米带来了两个重要消息。
乔姐,我查到了!陈总确实在本地联系了猎头公司!他想找一个本地的金融精英来接替您。而且,猎头公司透露,陈总给出的预算极低,他们都觉得陈总没有诚意。
我冷笑一声。
陈东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低的成本,把我取代。
他低估了我的价值,也低估了我的不可替代性。
第二个消息,艾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兴奋,我联系了公寓房东。他查了监控录像,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那个人,是前几天来办公室协助魏律师的那个!他连续三天,在深夜时分,带着长焦相机,在公寓楼下的树林里徘徊。
我的心猛地一跳。
王律!
这个名字,终于从一个抽象的陷害者,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证人。
艾米,你做得很好。立刻把这段监控录像加密备份,并想办法,通过一个绝对安全的渠道,把它送到魏莱律师的手上。
乔姐,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警方?
艾米不解地问。
因为现在交给警方,只会打草惊蛇。我要让陈东自己交出他最大的秘密。
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意。
我要的,不是他坐牢,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失去他在总公司所有的权力和信任。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接起电话,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传了过来。
是乔薇女士吗?我是李哲,金沙资本董事长的私人顾问。
我的心咯噔一下,金沙资本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打电话,绝对不会是小事。
李先生,您好。
我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乔女士,我们董事长得知您最近遇到了一些**‘个人上的麻烦。他让我转告您,他非常看重这份合作协议,以及您的个人能力**。他希望,您的个人问题’**不会影响到协议的长期履行。
他没有直说工资或者陷害,但他提到的,显然是总公司内部的流言,已经传到了金沙资本的耳朵里。
这才是真正的外部压力。
如果我处理不好,我个人的问题,就会上升为公司对公司的信任危机。
李先生,请您转告李董事长,我的个人问题,正在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解决。我向他保证,这份合作协议的履行,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我的团队,随时待命。
我的回答滴水不漏。
李哲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笑了,那种笑声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智慧。
乔女士,董事长还有一句话让我转达您。
请说。
“‘人比钱重要。一个能被钱困住的人,成不了大事。一个能放下钱去争取尊严的人,值得我们长期合作。
我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内心。
金沙资本,在用另一种方式,公开支持我。
谢谢李先生,我会记住这句话。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桌前,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我的反击,需要更精准,更致命。
我看向林然,他正在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额头上全是汗水。
林然,查到了吗?陈东那个私人账户的转账记录。
乔姐,查到了!这个账户,是陈总在香港注册的一个离岸公司账户。上面有大量和的转账记录,而且…而且还有一笔,是转给国内某一家网络水军公司的款项。备注是:项目启动费
我猛地站了起来。
网络水军公司!
我明白了。
陈东不仅仅是想用法律陷害我,他还想用舆论来彻底摧毁我!
他想在网络上散布关于我奢靡生活、资金来源可疑不负责任的谣言!
很好,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冰面下的寒流,现在,林然,把所有证据,包括那个的转账记录,以及网络水军公司的付款凭证,全部打包加密。然后,发给一个人。
谁?
林然紧张地问。
董事长秘书。主题写:紧急:关于副总裁陈东涉及商业诽谤及滥用公司职权行为的证据报告
我的终极选择时刻,到了。
我不只是要为自己伸张正义,我要彻底切断陈东的权力根基。
第八章:舆论战的伏笔
我发给董事长秘书的邮件,像一颗被投进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惊涛骇浪。
我没有直接跟陈东对峙,而是将他的黑材料,直接送到了能够决定他命运的人面前。
然而,陈东的也开始发挥作用了。
就在我发出邮件的第二天,国内的几个财经论坛和八卦号上,突然出现了一系列针对我的负面帖子。
【惊爆】某知名上市企业驻新主管,年薪百万却住千万豪宅,疑有灰色收入!
【深扒】海外办事处女高管的奢靡生活:豪车、红酒、长焦镜头下的隐私!
【内部消息】业绩神话背后,是利用职务之便掏空公司的蛀虫!
帖子中,充斥着各种对我私人生活的臆测和攻击。
最让我愤怒的是,他们竟然配上了那张偷拍我的照片——我在公寓窗前,穿着睡袍,疲惫地看着夜景。
照片被处理成了暧昧的色调,配上恶毒的文字,彻底将我的形象污名化。
这才是陈东的杀手锏:利用社会舆论,将我从一个被欠薪的受害者,彻底变成一个贪婪的、私生活混乱的恶人
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艾米气得眼圈通红,林然则紧张地盯着网络上的评论,手心全是汗水。
乔姐,太恶毒了!他们颠倒黑白!千万豪宅那是租的,豪车那是打车和租车,他们怎么敢这么写?!
艾米愤愤不平。
因为他们知道,在公众的眼里,奢靡就是原罪。他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情绪。
我冷静地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
我打开手机,点开那些帖子,一条条地浏览着充满恶意的评论。
这么年轻就住豪宅?呵呵,懂的都懂。
肯定是拿公司的钱给自己贴金,驻外不就是去享受的吗?
这种女强人背后,私生活一定很乱。
这些文字,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刺向我最在乎的清白和职业尊严。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愤怒。
我这八个月的汗水和心血,被这群键盘侠,轻而易举地否定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情绪化。
情绪化,只会让我落入陈东的陷阱。
艾米,现在,立刻,用公司的官方账号,给所有发帖的媒体和账号,发送律师函。
我平静地下达指令。
律师函?乔姐,他们会删帖吗?
不一定。但他们会害怕。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反击。
林然,你来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我要你把那份八个月的财务流水报告,做成一个公开的、简洁的、图文并茂的报告。
林然愣住了:公开?乔姐,您要把您的个人财务情况,公之于众?
是的。我要公开。
我坚定地说。
但这太冒险了!这会暴露您的所有开销细节…”
我就是要暴露。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所有的,都是工作成本。我要把他们对我的攻击,变成对我职业精神的最好证明。
我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了我要公开报告的主题:
主题要明确:我被欠薪了,但我创造了巨大的价值。我要让公众知道,我所有的开销,都是为了拿下那份万新元的大单。
在报告的最后,附上你查到的陈东给网络水军公司的转账记录。不用指名道姓,只需要点出:有人不惜用金钱雇佣网络水军,来对一个为公司创造巨大价值的员工进行人身攻击。
我的逻辑简单而有力:
先打同情牌:我被欠薪了,我是受害者。
最后打反击牌:用事实证明,我的所有开销都是工作必须,并揭露攻击我的人,才是幕后黑手。
林然看着白板上的主题,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财务报告,这是一份公开的战书。
乔姐,我马上去做!我保证,这份报告,会是这个季度最火爆的财经热点!
他激动地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陈东。
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总,您好。
乔薇,你看到了吧?网络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陈东的声音带着一丝虚伪的愤怒,这都是你的私生活不检点惹出来的!你现在马上发声明,澄清你的个人开支和公司无关!否则,公司会以损害名誉为由,追究你的责任!
他企图用公司的名义来压我,让我自己承担舆论的后果。
陈总,您不必着急。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正准备发声明。不过我的声明,可能会让您大吃一惊
什么意思?
他警觉地问。
我的声明,会详细说明我的所有开销细节,并向公众证明,我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如何为公司拿下万新元的合作协议上。我还会附上一些,您可能不希望被公众看到的转账记录。
我没有指名道姓,但我相信,他已经听懂了我的潜台词。
电话那头,陈东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我把他的水军转账记录公之于众,他将面临比我更严重的危机。
乔薇!你敢!你这是在要挟公司高层!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没有要挟,陈总。我只是在捍卫我的清白和我的价值。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我现在给您一个选择:要么,您在两小时内,让所有关于我的负面帖子全部消失。要么,我的《自我量化报告》,将在两小时后,公之于众。
我挂了电话,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站在办公室里,看着林然和艾米紧张忙碌的身影,我的心跳却异常平稳。
这场舆论战,我必须赢。
我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一个职业人的价值,不应该被低俗的恶意和卑鄙的手段所玷污。
我的价值,由我的业绩决定,而非由你们的恶意揣测来定义。
第九章:公开的战书与和解的边缘
我给陈东的两小时通牒非常有效。
在我的《自我量化报告》即将完工的前三十分钟,网络上所有关于我的负面帖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删除、封号。
那些水军账号,像被突然切断电源的僵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东害怕了。
我的手机响了,这次,不是陈东,而是董事长秘书的电话。
乔主管,董事长让您马上去一趟香港,他要亲自和您谈谈。
秘书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的,我马上安排。但在这之前,请转告董事长一句话。
我冷静地说。
您说。
我这次去,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一个交代。
我没有立刻离开新加坡。
我需要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李先生,这份报告,是我对我这八个月工作的阶段性总结。请您过目。
我将报告递给李哲,语气平静。
李哲接过报告,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乔女士,您真的让我惊讶。您本可以保持沉默,拿钱走人。但您选择了最困难的一条路。
因为对我来说,清白和价值的证明,比钱更重要。我希望金沙资本看到的,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者,而不是一个可以被谣言击垮的女人。
我回答。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乔女士。金沙资本只会和有价值、有尊严的人合作。
李哲这句话,就是给我最大的情感支撑。
当我登上飞往香港的航班时,我感觉我的心头,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我不是去认错的,我是去谈判的。
在香港的总部大楼,我被直接带进了董事长的私人休息室。
董事长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儒雅沉稳,目光睿智。
他示意我坐下,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正是魏莱提交的法律意见书,和一份关于陈东的内部调查报告。
乔薇,你坐。
董事长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语气温和,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安抚。
谢谢董事长。
我坐直了身体,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局促。
这八个月,你受委屈了。
董事长第一句话,就直击我的内心。
委屈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对公司用人机制的质疑。
我没有接受他的同情,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公司。
董事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陈东的事情,公司已经知道了。他的行为,严重触犯了公司的底线。商业诽谤、滥用职权、以及对驻外员工的系统性迫害。公司不会姑息。
他将桌上的文件推到我面前:公司决定,对陈东进行停职调查,并责令他公开向你道歉。同时,公司会给你双倍补偿金,以及新加坡办事处永久主管的职位。
双倍补偿金!
永久主管!
这个条件,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是公司对我价值的最高认可。
然而,我并没有立刻答应。
我看着那份内部调查报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董事长,请恕我直言。停职调查,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缓冲期。
我平静地说,陈东的问题,不在于他犯了错,而在于他用最卑劣的手段,试图摧毁一个为公司创造巨大价值的员工。如果不对他的行为进行彻底清算,公司内部的风气,将永远不会清明。
董事长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乔薇,你想要什么?
他直接问道。
我想要的,是一个公开、公平的交代。
我没有犹豫,一字一句地说。
第一,我接受新加坡办事处永久主管的职位。但这必须是正式文件,以昭告全体员工,我的价值,得到了公司的认可。
第二,我不要双倍补偿金。我只需要我应得的薪资,以及那笔证明我清白的补偿金。我不需要用金钱来证明我的价值。
第三,关于陈东。
我停顿了一下,语气冰冷,我要求他,在全体高层会议上,对我进行公开道歉。并永久解除他在公司的一切职务。永不录用。
我的要求,近乎苛刻。
我不仅要他低头,我要他彻底失去他的权力。
董事长沉默了。
他知道,陈东是公司的元老之一,我这是在斩草除根。
乔薇,你太狠了。
他最终说出这句话,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欣赏。
不是我狠,董事长。是您教会我的。
我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我不狠,我现在可能已经锒铛入狱,身败名裂。在职场上,对恶意的纵容,就是对善良的残忍。
董事长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
好!我答应你!所有要求,全部满足!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从今往后,你就是公司在东南亚的全权代表。我不会再派任何人去监视你。但相对的,你必须保持你的理智和清醒,不要让你的狠,变成一种伤害自己的武器。
我起身,伸出手:成交。董事长。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
我用我的坚持和不妥协,为自己赢得了最大的尊重和权力。
然而,就在我走出休息室时,秘书突然叫住了我。
乔主管,陈总他他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第十章:道歉与决裂
我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股冰冷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总公司所有的高层,以及,坐在最中间,脸色铁青的陈东。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眼圈红肿,像一个被打败的公鸡。
他昔日的傲慢和自信,荡然无存。
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会议桌的一端坐下。
我的穿着一丝不苟,我的神色平静,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董事长没有出席,他将这个审判时刻,完全交给了我。
乔薇,一个高层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缓和,陈总已经对他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已经写了道歉信。
我不需要道歉信。
我打断了他,目光直视陈东,语气平静而有力。
陈总,您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封信。我要的,是您对我这八个月的付出,以及您对我清白的公开承认。
陈东猛地抬头,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屈辱和怨恨。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
乔薇,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被迫的痛苦,我承认,我拖欠你薪资,是我用人失察。我对你的个人诽谤,是我小肚鸡肠。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下一句话:我承认,我做了对不起公司、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我愿意接受公司的所有处罚。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震撼不言而喻。
昔日高高在上的副总裁,向一个年轻的主管,公开低头。
我没有立刻回应他的道歉。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您知道,您最对不起我的,不是薪资,也不是诽谤。
陈东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您最对不起我的,是您让我,一个为公司拼尽全力、几乎没有私人生活的人,在最需要公司信任和支持的时候,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和背叛。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那是这八个月里,我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和不被理解的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您用我的个人生活成本,来否定我的职业价值。您用最卑劣的手段,来摧毁我的职业清白。您让我明白,我在您心中,只是一个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您的道歉,我接受。但您的用人失察,我不会原谅。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那张已经被我揉得皱巴巴的偷拍照片,轻轻放在了他的面前。
陈总,这张照片,是我在新加坡的公寓里,深夜十二点拍下的。我在对着电脑,修改那份万新元的合同细节,我在用红酒,来对抗新加坡的湿热和跨越时差带来的疲惫。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看到的是,我看到的是孤独。我用我的全部,去证明我的价值,但您用您的恶意,来彻底否定我的人性。
我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我只需要我的清白。
当我走出总部大楼时,香港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
我没有立刻回新加坡,而是去了附近的商场。
我走进一家高级女装店,买了一件鲜艳的红色连衣裙。
我这八个月,穿的都是黑白灰。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穿。
我没有回新加坡办事处,而是直接去了机场。
我拨通了艾米的电话。
艾米,帮我订一张明天飞往巴厘岛的机票。
巴厘岛?乔姐,您不是应该回新加坡接手工作吗?
艾米惊讶地问。
不急。我要休假。
我笑了,这是八个月来,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我拿着那笔双倍补偿金,以及那张永久主管的委任状,去享受我的胜利果实。
新加坡办事处怎么办?您的工作
工作永远做不完。但人生,不能被工作绑架。
我打断了她。
去给我买一个大大的沙滩帽,和一副墨镜。从明天开始,我要乔薇,而不是效率机器
挂了电话,我看着登机牌上的目的地:巴厘岛。
我的心,充满了对未知和自由的向往。
我的职场生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我为自己赢得了尊重,也为自己赢得了自由。
第十一章:巴厘岛的自我救赎
巴厘岛的阳光,不是新加坡那种潮湿闷热的粘腻,而是带着海风的清爽和温暖。
我租了一栋带私人泳池的海边别墅,将手机关机,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我穿着那件鲜红的连衣裙,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
我第一次允许自己,在没有任何工作压力的情况下,放空。
孤独,是这八个月里,我感受最深的词。
我翻开报告,再次看到了那些冰冷的数字:住宿12万,应酬10万,置装5万
这些数字,曾经是我的勋章,是我的价值证明。
但现在,它们像一个个冰冷的囚笼,提醒着我,我曾为了追求被需要的价值,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我走进了泳池,任由冰凉的海水包裹着我。
我突然想起,我上次这样无忧无虑地游泳,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三年前,我刚入职的时候。
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高效和紧张。
即便是休假,我的大脑也在强迫我思考:下一个客户是谁?
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我拿出手机,想点开工作邮件,但最终,我忍住了。
我逼着自己去看非工作类的邮件:我的朋友给我发来的旅行照片,我的父母给我发来的问候
我发现,我几乎没有回复过。
我的生活,只有工作。
我意识到,陈东对我的迫害,最可怕的后果,不是金钱上的损失,而是他让我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让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
我在泳池边躺下,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亲吻。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手机突然响了。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乔主管,我是李哲,金沙资本的私人顾问。
电话那头,李哲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合作协议出了问题?
李先生,我现在在休假,如果您有急事,请联系我的助理艾米。
我平静地说。
乔女士,我知道您在休假。但这件事,只有您能处理。
李哲的语气带着一种恳切。
是关于那份万新元的合作协议。我们董事长突然提出,想把协议中的一个关键条款进行修改。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关键条款?
在这个节骨眼上修改,风险极大。
“李先生,您知道,合同一旦签订,修改关键条款,需要经过双方董事会的重新审核,这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董事长明白。但他的修改,是对您的人情’。他想在条款中加入一条:鉴于乔薇女士为本次合作所做出的杰出贡献,金沙资本将在协议生效日起五年内,为乔薇女士提供一笔每年100万新元的个人咨询费。
**”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这不仅仅是一笔钱,这是金沙资本对我的公开认可和永久绑定。
他们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向总公司,以及整个行业证明:乔薇的价值,远超你们的想象。
李先生,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乔女士,董事长是商人,他看中的是价值。您为公司创造了价值,却差点被公司抛弃。我们不想看到一个优秀的合作者,因为公司的内部斗争而受挫。
李哲的声音带着一种真诚的敬意。
董事长说,您用尊严赢得了这场战斗。而我们,愿意用金钱,来保卫您的尊严。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我这八个月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人比钱重要”**的认可吗?
我坐在巴厘岛的海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心中充满了感激。
李先生,请您转告李董事长,我接受。但我不会在休假期间处理任何文件。请您等到我回新加坡后,我们再来处理这份条款的修改。
当然,乔女士。您应该享受您的假期。您值得拥有这一切。
李哲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扔进了沙滩包里。
我站起身,面向大海,深吸一口气。
我赢了。
我不仅赢了钱,赢了职位,更赢得了我的尊严和自我价值的认可。
我脱下那件鲜红的连衣裙,纵身跳进了清澈的海水里。
我像一条自由的鱼,在海里欢快地游着。
我的成长弧光,在这一刻,彻底完成。
我从一个追求的效率机器,变成了一个懂得爱自己、捍卫尊严的独立女性。
第十二章:迟到的拥抱
巴厘岛的假期结束,我没有急着回新加坡,而是先飞回了国内。
我买了鲜花和水果,回到了我父母的家。
这八个月,我几乎没有和他们好好沟通过。
我的生活,被工作占据,我总是用一句我很忙来打发他们。
打开家门,父母正在看电视。
他们看到我的那一刻,都愣住了。
薇薇!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妈妈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抱住了我。
我被她紧紧地抱着,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这种温暖,是冰冷的补偿金和永久主管的职位,永远无法给予我的。
妈,我休假了。想你们了,就回来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坐下来,我爸爸给我倒了杯热茶。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心疼。
你这孩子,瘦了,也黑了。总公司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我猛地抬起头: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们不上网吗?
我妈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那些网上的帖子,我们都看到了。你爸爸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从小就努力,你不可能做那些事情。
我爸爸语气坚定。
我们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
我妈妈叹了口气,你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自己很好,但声音里全是疲惫。有一次,你给我们发了一张照片,是你站在落地窗前,背景是新加坡的夜景。
我的心一紧,是那张被陈东用来陷害我的偷拍照片。
那张照片,你笑得很勉强。你的眼睛里,全是孤独。
我妈妈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们当时就想,你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钱吗?我们又不需要你的钱。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妈,我我以为,我只有做出成绩,才能让你们骄傲。我以为,我只有被公司需要,才能证明我的价值。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傻孩子。
我妈妈抱紧了我,你不需要证明你的价值。你活着,就是我们的价值。
我爸爸坐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薇薇,职场是战场,但家是港湾。你不需要在家里也穿着盔甲。累了,就回来。我们永远都会支持你,相信你。
我在这迟到的拥抱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我发现,我这八个月所追求的,在我的家人面前,竟然如此微不足道。
真正的价值,不是金钱和职位,而是爱和被爱。
我向父母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陈东的陷害,我的反击,以及金沙资本的条款。
我爸爸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薇薇,你做得很好。你捍卫了你的清白,也捍卫了你的尊严。
他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但你要记住,权力是一把双刃剑。你现在拥有了权力,但不要让它吞噬了你的人性。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望:你现在是永久主管了,你拥有了改变公司风气的机会。不要成为下一个陈东。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爸,妈,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我要成为一个有温度的领导者。
在家里待了三天,我感觉我的精神得到了彻底的修复。
我为父母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他们聊了很多无关工作的事情。
我发现,我的生活,可以很简单,很美好。
临走前,我妈妈递给我一个盒子。
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条项链,里面有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我打开盒子,项链很精致,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戴上它。它会提醒你,你是一个值得被爱、被珍惜的女人。
我戴上了项链,红宝石贴着我的皮肤,传递着一种温暖的力量。
我回新加坡,不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为了更好地工作,更好地生活。
第十三章:办公室的新秩序
我回到新加坡办事处的那天,办公室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然和艾米,像迎接一位女王一样,站在门口。
乔姐!您回来了!
艾米激动地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恭喜乔主管!永久主管!您真是我们的偶像!
林然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兴奋。
我笑了,但我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沉稳和内敛。
谢谢。但从今天起,别再叫我乔姐了。
我看着他们,语气认真。
叫我乔总。
林然和艾米对视一眼,立刻立正站好:是!乔总!
我走进我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份总公司寄来的永久主管委任状,以及一份人事变动通知:陈东已被开除,永不录用。
我的胜利,是彻底的。
我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从今天起,新加坡办事处,执行新的工作准则。
我坐在会议桌前,看着林然和艾米。
第一,信任。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会再允许任何形式的和背叛。林然,你以前的职责,我既往不咎。但从今天起,你的职责是我的业务参谋,而不是我的眼线。
林然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知道,我这是在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乔总,谢谢您!我保证,我会用我的专业,来回报您的信任!
他语气坚定。
很好。林然,你被正式任命为办事处副主管。我需要你负责所有内部流程的优化,以及公司文化的重建。
林然激动得站了起来:乔总!我一定不负众望!
第二,人性化。
我看向艾米,艾米,从现在起,你的工作不仅仅是助理。我给你增加一项全新的职能:员工关怀主管。
艾米惊讶地看着我:员工关怀?
是的。任何员工,如果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出现情绪问题,或者像我一样,因为过度工作而忽略了生活,你必须及时向我汇报。
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真诚。
我要在办事处设立一个强制休假制度。任何连续工作超过三个月的员工,必须强制休假一周。我们要高效率,但我们更要健康
艾米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乔总,这个主意太棒了!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第三,价值对等。
我语气严肃,林然,你和艾米的薪资,将直接翻倍。这是你们这八个月里,陪我一起战斗的奖赏。
林然和艾米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我会给他们如此丰厚的回报。
乔总,这这太多了!
林然激动地说。
不多。你们的价值,值得拥有。我要让所有为我工作的人知道,我乔薇,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人才。
我看着他们,眼神坚定。
我用权力,建立了新的秩序。
我用人性,修复了被陈东破坏的公司文化。
屏幕上显示着:魏莱。
我接起电话,魏莱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乔主管,恭喜您!您的事情,已经在总公司传开了。您现在,是所有年轻员工心目中的偶像。
谢谢你,魏律师。
我说,你的法律意见书,帮了我大忙。
您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神秘,乔主管,董事长让我转告您,他非常期待您和金沙资本的合作条款修改。
我明白。
我笑了,我明天就会去拜访李哲先生,完成这份条款的签订。
乔主管,您还有一件事需要知道。
魏莱的声音变得低沉,陈东被开除后,他动用了他在公司的所有私人关系,试图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我的心一紧:他想做什么?
他想以泄露商业机密为由,将我开除。他甚至联系了我的家人,试图逼我辞职。
我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陈东,即便是离开了,也要用他最后的恶意,来伤害我身边的人。
魏律师,你不用担心。现在,你是我的人。我会向董事长提交一份正式的调令,将你调任为新加坡办事处的首席法律顾问。你的工资,由我来定。
我语气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力。
魏莱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听到了他压抑的笑声。
乔主管,我接受。我非常期待,能和您并肩作战。
我挂了电话,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新加坡城市。
我的反击,还没有结束。
我要用我的权力,来保护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第十四章:680万新元的条款
第二天,我穿着我那件红色的连衣裙,来到了金沙资本的总部大楼。
我没有带任何助理或律师,独自一人。
李哲先生在顶层的会客室等我。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看到老朋友的亲切。
乔总,恭喜您。您值得拥有您所争取的一切。
他微笑着说。
谢谢李先生。我今天来,是为了那份人情条款。
我开门见山地说。
他将一份已经打印好的补充协议推到我的面前。
我仔细地阅读着条款,每一个字都滴水不漏。
李先生,这份条款,让我非常感动。但我也必须坦诚,这笔钱,不仅仅是给我的。
我说。
您有什么要求,乔总?
李哲问道。
我接受这笔万新元的个人咨询费。但我要在条款中,加入一个附加条件。
李哲好奇地看着我:什么条件?
这笔咨询费,将以我个人的名义,设立一个东南亚优秀女性领导力基金。这笔基金,将用于资助那些在职场上遭受不公平待遇、被系统性歧视,但依然坚持奋斗的年轻女性。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要用这笔钱,去帮助更多的乔薇,让她们知道,她们的价值,值得被尊重和捍卫。
李哲沉默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乔总,您真是与众不同。
他笑着说,您本可以把这笔钱,全部用于您的个人消费。但您选择了回馈社会。
我曾经被我的个人开销所困扰和攻击。现在,我要用这笔钱,来证明,财富,可以用更美好的方式体现它的价值。
李哲立刻起身,向我伸出手:乔总,我代表金沙资本,完全同意您的附加条件。您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您还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领导者。
我握住他的手,我的心充满了力量。
在签约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的父母、魏莱、林然、艾米,以及那个曾经孤独地站在落地窗前的自己。
我的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第十五章:放下与前行
我的生活,彻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在新加坡,我成为了一个有温度、有原则的领导者。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将魏莱调任为办事处首席法律顾问,他的到来,让办事处的各项流程更加规范。
林然和艾米,在新的职位上做得非常出色。
林然不再是那个畏首畏尾的眼线,他现在是一个充满自信的管理层。
艾米则将员工关怀做得有声有色,办事处充满了人文关怀的气息。
我用我的个人经历,激励着无数年轻女性:不要被金钱和地位所定义,要用尊严和清白,去定义你的价值。
我没有再穿黑白灰的职业装,我的衣柜里充满了鲜艳的色彩。
我开始学习潜水,开始享受阳光,开始和朋友们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
我的成长,不仅体现在事业上,更体现在我的人性上。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国内的陌生电话。
乔主管,我是陈东。
我沉默了片刻,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我的语气平静而疏远。
乔薇,我我现在很不好。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现在找不到工作,我的家庭也快要破裂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痛苦的沙哑。
您打这个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
我平静地问。
我我想向您再一次道歉。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该对您做那些卑鄙的事情。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乔薇,您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说句话?让公司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让我回去做个普通员工也好
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
陈总,我理解您的痛苦。但我不会帮你。这不是因为我的,而是因为我的‘原则
你曾经有机会,用你的权力去帮助一个优秀的员工。你选择了迫害。现在,你失去了你的权力,你只能为你自己的选择买单。
我不会给你机会,不是因为我小气,而是因为一个懂得用卑劣手段伤害别人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我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柔和,但依然坚定:陈总,放下吧。不要再活在过去的怨恨里。去面对你的生活,去为你的错误负责。这也是一种成长。
我挂了电话,没有一丝犹豫。
我放下了对陈东的怨恨,也放下了对自己的苛求。
我不会成为下一个陈东,也不会成为那个被怨恨吞噬的女人。
第十六章:星辰与大海
新加坡的夜,依旧湿热,但对我来说,却充满了希望。
我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不再是为了工作而俯瞰这座城市,而是为了欣赏它的美丽。
我戴着妈妈送我的那条红宝石项链,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我拿起手机,给魏莱发了一条信息: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喝一杯。地点:巴厘岛度假酒店。
魏莱很快回复:很高兴,乔总。但,为什么是巴厘岛度假酒店?
我笑了,打出了一行字:因为那里有星辰与大海,以及一个,刚刚开始享受生活的我。
我关上了手机,准备出门。
我没有穿职业装,而是穿了一件飘逸的长裙。
我的故事,不是一个关于钱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价值和选择的故事。
在职场和生活中,我们都可能被
我走出了公寓,走向新加坡的夜色。
星辰在上,大海在下。
我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